武安侯陸平疆有兩個嫡女,嫡長女陸宏綿嫁給了忠義侯沈非愚,生了二子一女。這個女孩,便是沈蘭惜。
陸平疆的嫡次女陸宏萱,則是嫁給了豐安伯黎堂,生得便是沈蘭惜的表姐黎寧。
兩姐妹相邀一同出了門,結果隻有一個回了家,而另一個生死未卜。回來的那個,最後還嫁給了生死未卜者的未婚夫。
何其可笑?
忘憂緊盯著麵無表情的宋息,生怕自家小姐會因此難過,別再給哭出些什麼毛病。
然而宋息臉上並無半分淚水,她隻是半垂下眸子,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又躺回了榻上,問了句︰\"那你可曾打聽,是誰刺殺了盛王妃?\"
見宋息對\"盛王妃是誰\"這個問題好像不太在乎,忘憂才稍稍放下心來︰\"這個我倒是沒主動問,不過那個荷葉膏攤主說,那天晚上去給盛王妃瞧傷的大夫是半夜被送回來了,回來時抖得跟篩糠一樣。
\"而且,不管別人怎麼問,那大夫都不肯鬆口說發生了什麼呢。\"
總歸不是什麼好事,待明日上街買衣服時,再做打聽吧。
宋息點頭了︰\"知道了,夜深了,熄燈吧。\"
宋息打發了忘憂去休息,她躺在床上,就著窗外柔白的月色,良久都無法入睡。
忘憂口中的武安侯陸平疆,是她的外公。
陸宏綿則是她的母親。
沈非愚是她爹。
陸宏萱是她的親姨母。
豐安伯黎堂是她的姨父。
這些人,每一個她都認識,但這一刻,她覺得很陌生。
明明她還存在於這個世界,卻好像已經被這個世界拋棄了。
江懷盛能撇下她的婚約,改娶她的表姐為正妃,大概是沒有想過,有一天她平安回了上京。
三人碰麵,定會有種超脫三界的尷尬。
再者,撇下了那個婚約。她爹,她娘親當時又該是什麼樣的反應呢?
他們可曾派人去尋過她?
宋息心裏有些鬱結。她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胸口,對自己說︰\"沈蘭惜,一切都會明了的。\"
輾轉反側,她依舊睡不著,幹脆起身披了件衣裳,開了房門,踱步去了院子裏。
月色下的院子如此安靜,宋息都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她看了一眼左側的房間,房門緊閉,忘憂正在裏麵休息。
她便轉身往右走去,沿著廊簷,繞去了池塘上的小榭,在石桌旁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武安侯府和忠義侯府是姻親關係。
武安侯府和豐安伯府也是姻親關係。
間接地,忠義侯府和豐安伯府也算是有些姻親關係了。
他們三者,算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
也就是說,不管是她還是黎堂,隻有要有一個人嫁給了盛王,這三者都算是借機攀附上了盛王府。
所以,從頭至尾,不管是陸府還是沈府,都在拿她當聯姻的棋子。
她不在了,便再換一個棋子。
棋子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枚棋子還存在於上京。
那麼,她現在是否應該覺得慶幸一些,至少目前她沒有被人當成聯姻的棋子,沒有被人利用?
看著麵前,月色下那片靜如寒潭的池麵,宋息忽然覺得心裏直發冷。
聖上又是怎麼想得呢?
難道他真的有扶持盛王當儲君的打算?否則又怎麼會任由這幾股勢力捆綁在一起?
宋息撐住了自己的額頭。
這種事情不適合她來揣度。越想,她越覺得這上京的水很深。
也有可能,人家聖上根本就沒有想過立儲這個問題?
\"咚。\"一塊石子忽地從小榭的屋簷滑落而下,落入湖水中,蕩出了一圈圈銀色波紋。
緊接著,就是\"哢噠\"一聲微響,像是有什麼踩在了屋簷上的瓦磚。
今夜無風,顯然是有什麼活物在小榭上麵。
宋息忍不住崩直了後背,雙手攏緊身上披著的外衫,屏住呼吸,抬眸,睜大雙眼,緊盯著頭頂那片漆黑的屋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