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息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你家小姐何許人也?”
忘憂這才想起來,摸著腦袋嘿嘿一笑:“對哦,我給忘了。”
宋息是宋庭的關門弟子,醫術自然沒話說。更何況,宋息極有天賦,醫術甚至不在宋穩之下。
這飯菜有毒還是沒毒,宋息一看便知。
宋息說沒事,忘憂便無條件地相信宋息。
等兩人用過飯,小二又提了熱水來供宋息和忘憂梳洗。
行車太久,身上多有不適,宋息便多要了些水,又在水裏加了些生薑艾草,打算泡個澡。
忘憂梳洗完畢後,便守在了宋息門外。
此時已是戌時三刻,上京的街道已然空了,徒留路邊幾盞燈籠明明滅滅,迎風搖蕩。
望鄉客棧的小二和掌櫃也回了房間休息,此時店內亦是冷冷清清,不見人影。
忘憂百無聊賴地坐在宋息房間門口的地上,雙肘支放在膝蓋上,雙手托著腦袋。
她雖然身體強健,但趕了近三個月的路,亦是覺得疲乏不堪,此時店內安靜,她一時鬆懈,不免也打起了瞌睡。
房內的宋息褪去衣衫,沒入溫熱的水中。桶裏氤氳的水汽蔓延而開,許久,她蒼白的臉色才透出了一些正常人該有的紅暈。
她靠在桶壁上,一隻手輕搓著另一隻胳臂的臂彎,心裏卻在思量下一步該如何去走。
五年前的沈蘭惜和表姐黎寧去華道寺上香,最後卻在上京城外十裏,被宋庭救起。
沈蘭惜究竟是怎麼跑到上京城外十裏的?
又為什麼倒在了官道旁?
表姐黎寧又去了哪裏?
沈家有沒有派人找過她?
五年沒有消息,在上京人眼裏,她這個沈家嫡女,是不是已經死了?
如果她明日跑到沈府去,是會被沈家人當成騙子趕出去,還是會被沈家人當成野鬼抓起來燒死?
宋息深深歎了一口氣。
她記得自己叫沈蘭惜,是沈家嫡女,暈倒前,是和表姐去上香的。
其他細節,盡數皆忘了。
五年時間,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回來,便也從未曾打探過沈府的消息。
隻是師傅臨終前將那枚玉佩交還給了她,她才覺得,這一生,若是不知自己來自何方,不知自己該歸於何處,豈不是太過荒唐,白活一場?
明日,且先找到聽雨閣安頓好住處,順帶打聽一下沈家這五年來的動作。
以及,沈蘭惜在上京人眼裏,到底是生還是死。
若生,她便依舊是沈蘭惜。
若死,她便是宋息。
然後再找到表姐黎寧,問清五年之前的上香路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即使她什麼都忘卻了,也絕不會傻到以為五年前的沈蘭惜,是自己倒在官道旁的。
那些害她的人,她一定會一個一個揪出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等一切結束,她再回聽風澗過她的閑散小日子。
思量結束,水也差不多涼了。宋息站起身,擦淨身上的水份,重新穿好厚重的衣服,半綰著青絲,開了房門。
她正打算叫忘憂去休息,卻發現門外並無忘憂的身影。
難道是經受不住,先回房睡了?
宋息皺了下眉頭。
不對,忘憂一向忠心,又喜歡黏著她,絕不會在這個時候獨自走開。
宋息轉身,闊步走向忘憂所住的隔壁房間,卻見隔壁房間的門虛掩著,門縫裏透出隱隱的橘色燈光。
“忘憂?”
她輕聲叫了一聲,聲音在空曠的客棧內回蕩,有著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輕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