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兒就獻醜了。”
我定了定心神,把陶笛放在嘴邊,手指微動,氣息流入,音樂便從中流淌出來。
這是曾經的我最喜歡的樂器,覺得它有著古樸的韻味,聲音有著憂傷的感情,尤其是吹奏這首《故鄉的原風景》。不知不覺,我的心開始被一種懷念悲傷的情感溢滿,一時間,隻剩下悠揚婉轉的笛聲在艙內回蕩,伴隨著我埋藏在心裏不想被觸及的感懷。
曲畢,我放下陶笛,船艙內一片安靜,每個人都沒有說話,而初一竟然留下了眼淚。
“初一,怎麼了?”我拉她過來替她擦掉掛在臉頰上的淚水。
她輕輕吸吸鼻子,然後說:“姐姐,我想起我爹娘了。”
我心裏一震。
低下頭掩去情緒,再抬頭時我笑著說:“你看,非要我吹曲,現在可掃了你們的興了。”
蔚央回過神來,臉上又露出一如既往溫柔的笑容:“這樂器音色優美,而曲子蘊含感情,充滿憂傷,如此好曲,怎麼能說掃興呢?不知晚兒是何處得來的?”
“嗬嗬,子都聰明,這確實不是我的能力可以做出的曲子,這乃是海外東洋扶桑國的一位大師所作,我也是很偶然聽得來的。”我看著差不多已經到了午飯的時間,說完便站起身來,“該去準備午飯了,你們先聊著,馬上就好。”
我走出艙外,沒有看到在我身後蔚央和靳逸帶著深思對視了一眼,心裏充滿了疑惑。
明明才是十四五歲的小女孩,卻好像已經經曆過許多,而從她口中說出的這些事也都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不得不讓人懷疑她的來曆。
日暖把他們的表情收入眼中,心裏也清楚他們心裏在想些什麼,一如自己當初的疑惑,隻是,她寧願什麼也不問,任誰都有不想被別人觸及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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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廚灶前,把頭晚準備好的東西從食盒裏取出,雖然很多都已經做成熟食,但有的東西還得現時來做才能做出美味。
有腳步聲往膳間走來,在門口停住。
“君子遠孢廚,子都過來這裏做什麼?”聽見聲響我轉過頭去,卻見蔚央立在門邊,見我看他,便抬腳跨了進來。
“在別人看來你現在也是個君子,若你不能進,今天我們豈非都要餓肚子?”我沒想到在我印象裏那麼溫文的蔚央也會開我的玩笑,不過我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行頭,打扮成個書生的模樣在廚房裏做飯,這情形確實是有些奇怪,思及此,我也不禁笑了出來。
他走到我身邊站定,看著在我手中正變成美食的各種食材,便說道:“晚兒不僅吹得好曲,還見多識廣,現在還做得一手好菜,我還真想知道還有什麼是晚兒不會的了。”
“子都是在誇獎還是在試探?”我偏過頭問他。
蔚央微微一怔,然後反過來問我:“此話怎講?”
“如果是誇獎,證明你確實認為我冰雪聰明,那我就要毫不客氣地接受了,但如果是來試探我有多少斤兩,那可就是秘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告訴你的。所以,你千萬得是誇獎我。”我半開玩笑,吐了吐舌頭做鬼臉。
蔚央嗬嗬笑了出來,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他這麼開懷地笑。
說笑過後,有幾秒鍾的沉默,我手不停地擺弄著東西,感覺得到他一直在注視著我的手,過了一會兒,他出聲說道:“晚兒是不是也想家了?”
我的手猛地一頓,那支曲子到底還是泄露了太多的情緒。
“說不上想不想,有家沒家於我沒有什麼區別。”我低下頭,想起我曾經的家,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就自己做飯,從最初的手忙腳亂到慢慢的越做越好,隻是從來都隻有我坐在桌邊,就算是過年過節也一樣。“那樣的家,我回不去,不想回去,也不可能回去了。”
我自己也沒有想到會在他麵前說出這些話來,低著頭,沒有看見他看著我的眼光裏居然有著憐惜。
好一會我們沒有說話,就聽見遠遠地有其它畫舫上的樂聲傳來。
“明日我要回京城了。”許久他又開口說。
我一愣,轉頭看他。
“這麼快?靳公子也一道走麼?”
“他還得耽擱一陣,大概不會那麼早回京。”
“那他不回去沒有關係麼?”
現在輪到他愣了,隨後便說道:“晚兒確實聰明,這麼快就知道到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