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堓神山之巔。
神界聖地。
流雲之上,有座氣勢恢宏的神殿。
一襲純白廣袖長袍的少女,百無聊賴的倚靠在白玉高椅上。
烏雲蓋月般的長發,垂落腰間。
殿中豎著一麵光潔無瑕的窺世鏡,鏡中是人潮來往的人間煙火。
少女眼中,映著蒼穹,一片寧靜祥和,透著神明的悲憫。
她長睫微眨,窺世鏡中的畫麵隨之一轉。
——
漫天飛雪,白衣白發的男子隻身一人,與千軍萬馬對陣。
他手握寒冰般的月牙彎刀,隻攻不守,以命相搏。
對麵的黑衣士兵一片片倒下,他一襲白衣漸漸染紅,臉頰也沾了血。
“放箭!”
隨著一聲令下,無數箭矢破空襲來,插進他的身體,穿過他的胸膛......
銀白色的發絲劃過他俊美妖異的麵容,沾染他嘴角的血跡……
他唇邊凝著一抹淺笑。
看著鏡中人那如水平靜的眼眸,少女有了一絲好奇。
神生來孤獨。
神殿立於雲巔,一年又一年,空空蕩蕩。
少女總是孤零零的坐在殿中,通過窺世鏡,看著人間。
見得多了,慢慢懂了喜怒嗔癡,明白了欲念善惡......
但,神是沒有七情六欲的。
少女能感知世人的欲望和情緒,卻無法與之共情。
她是神,天生悲憫卻合該無情。
這是第一次,有了一絲好奇。
她指尖一點,窺世鏡中畫麵倒轉。
一枚白色的蛋,孕育出一隻九頭蛇妖。
蛇妖生於海底,無父無母,無親無長,無善無惡,無知無覺。
像張純粹的白紙,孤獨的長大,孤獨的活著......
如她一般……
或許是太孤獨了,有一日,他爬上了岸。
卻從此受盡世人的白眼、欺淩和踐踏。
年少無知被人所騙,賣到了死鬥場,成為奴隸供人取樂。
逃出死鬥場,又遇上了海上大渦流。
幸而命不該絕,被人所救。
那人傳授他療傷心法,他卻不敢再輕信任何人。
他刺傷那人,在極北之地躲藏了上百年......
......
畫麵的最後,漫天風雪裏,白發男子以斧撐地,身上的白衣和身下的雪地,被鮮血染紅浸透。
他的身影逐漸消散,整個海島,葉落枝枯,一片死寂......
眼見那張清冷絕俗的臉消失在鏡中,少女情不自禁,探出手去......
窺世鏡突然綻出耀眼的光,瞬間就將她吸了進去。
再睜眼時,她站在一望無際的冰天雪地中。
白茫茫的空中,大雪簌簌落下。
這裏,是極北之地吧。
她抬手接住一片雪花,六瓣冰晶在她掌心熠熠生輝。
窺世鏡是她造的,能踏足鏡中萬千世界,但她從未試過。
不遠處傳來打鬥聲,她輕點足尖,向那處掠去。
幾隻毛頭妖怪圍著一個白衣少年,嘲笑,謾罵,淩厲的殺招朝少年攻去。
少年麵上戴著冰霜凝成的麵具,手握月白彎刀,抵禦他們的攻擊,肩頭的白衣滲出血跡。
......又受傷了?
少女長袖一揮,那幾隻妖怪被掀翻在地,似被定住,倒進雪裏,動彈不得。
少年一驚,抬眼望去。
一襲白衣的纖細身影立在不遠處,靜靜看著他。
風雪肆虐,幾乎掩蓋了她的身影。
……是誰?
這樣憑空出現,實力強勁,深不可測。
他們素不相識,為何幫他?
兩兩相望,相對無言。
肩上傷口越來越痛,需得療傷。
少年轉身朝雪山深處走去。
片刻後,他停住腳步,回頭。
果然,那道身影一直跟著他,悄無聲息。
少女見他停下,一步步走到他跟前,空靈又清冷的雙眼,直直瞧著他。
眼中有好奇,有淡然。
但獨獨沒有他見慣的鄙夷和惡意。
“你是誰?”
半晌,少年開口,嗓音低啞。
少女張了張嘴,“......”
她都快忘了怎麼說話,更不知該如何介紹自己。
十年一度,會有神使到神殿參拜,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