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吟的一手好濕(2 / 2)

剛一轉出門,裏屋即傳來了聲聲咒罵與摔打東西的響音···········

幾分鍾之後,領我到了後門的,還是那個家丁,還是那個怨念的眼神。

門扉又敞開了。我站在那裏。瞧著他依然如故的耷拉著腦袋,弓著個腰身,被長袖遮末了的兩支臂膀環成了圓圈兒,垂放於腰際。熟稔的倒退,留出路來。一臉地道的奴仆的態勢。我不禁的又詫異,又佩服,又瞧不起,一時又無法表示出這種複雜的情緒來,便“啐”的一聲向腳下的石土路麵射出了一口濃濃的唾潮沫。

回家的路途上,我孤零零的獨自的走著。撥開天空的烏雲,像藍絲絨一樣美麗,我卻無心去看。一架馬車,慢悠悠的在我的身旁停了下,布簾子被掀開,傻強的圓球似的腦袋探了出來,笑問我這是怎麼了,失魂落魄的。我勉強的報以一笑,沒做聲。他略微的沉吟了一下,又問我現下要去哪裏。我回說千金一笑樓。我不知道我怎麼會鬼使神差的說出了這樣的不著邊際的話兒來。正想辯解的來著,他卻衝我很了然似的微微的一笑,作出“我全明白”那種欠扁的神氣,伸出了手來將我拉上了馬車。

篷子裏的空間不大,滿滿當當的塞了三五人,也未顯得局促。我們圍坐著成了個圈。圈中擱有酒菜。我左手邊,靠裏的是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蓄了撮山羊胡子,堆著紅肉的臉蛋兒上,墜著個朝天鼻,鼻孔莫大無比。我右手邊坐的是傻強。傻強身旁坐定的則是個生長得很不正氣的小個兒漢子,年紀約莫二十一二,賊眉鼠眼的,講話的時候跟那委托人是同一模樣,扭頭撅嘴的,眼珠子直直晃悠。而夾在他倆中間的那人,長手長腳長臉,一身雪白,有意無意的老愛伸伸長舌頭,再配著那

純白袍衫,卻不想這模樣有刻意模仿“白無常”的嫌疑,讓人看得膽戰心驚,唯恐自己的陽壽已盡。

酒過幾巡,氣氛逐漸的融洽了,但是菜光了,酒也隻剩了一壺。於是乎,酒桌文化的精髓便適宜的凸顯了出來。由朝天鼻提議,眾人附和。繼而,大唐超級男生詩歌朗誦大賽全票通過,正式開賽。

舉辦宗旨:想唱就唱,唱得響亮。

報名條件:隻要喜愛詩歌朗誦的男性,不分唱法,不計年齡(16歲以下需家長陪同),不論外型,不問地域,均可在指定唱區城市免費報名參加。

詩歌主題:酒。

賽製:以詩換酒,一首詩,一杯酒。

主辦方寄語:沒有潛規則,隻有被規則。

獨家讚助商寄語:三聚氰胺可以有,益菌因子真沒有。

專家評委寄語:鹹魚翻身,在此一舉。

隻聽一聲輕咳,朝天鼻端起了杯盞,高昂著頭,用肥大的鼻孔對著我們,口占了一首:

“未曾開言淚漣漣,目不識丁幾十年,諸君若不算我過,回家一命染黃泉!”說時,他把眼風在我們的臉龐上一掃,瞧見眾人眼睛裏閃活著吃驚的神氣,他得意了。鯨吞了一杯酒後,他還直嚷嚷的叫滿上滿上。

小個子,其心如麵,眼珠子一轉,耍起了小聰明。隻見他也輕咳了一聲,學著朝天鼻的姿態,端著酒,昂著腦袋,卻拿鼻孔對著了朝天鼻,成了兩鼻夾峙的奇觀。調笑的說道:

“未曾開言淚漣漣——不必(用不著哭哭啼啼的),目不識丁幾十年——未必(不見得目不識丁罷),諸君若不算我過——勢必(那是一定的了),回家一命染黃泉——何必(何必用死來嚇唬人呢?)。”

聞言,我們都愕然了,趕忙去問那小個子,然而他隻是輕輕搖頭,笑而不答。可是傻強到底是“官場中人”,悟性又好又快,立刻悄悄地笑著說:

“妙哉,妙哉!”酒杯端到嘴唇邊了。可是看見我們的眼光都朝自己的臉上射來,他便放下了杯盞,逗出個淡笑,裝成是做父親的和平的樣子,用大學教授那般的口吻,向我們詳盡的解釋了一番。

我們聽過後,這才哈哈的笑出了聲音。

過了一會兒。傻強也端起了酒杯,學著他們的神氣,輕咳了一聲,正想開口,突然的車廂一晃,顛簸了一下。杯中的酒水灑了出來,潑濺到了他的手上。

我們看著他。他看著沾濕的手,愣住了,半天的才喟歎著這麼說道:“吟詩,吟詩,真是吟的一手好濕啊!”

眾人一臉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