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是不吃午飯的,說的明白點就是午飯和晚飯捏在一塊吃。
曾芷蓉揉了揉肚子,穿著嫁衣坐在她亡夫曾經的屋子裏的火炕上,炕邊是一個半新不舊的木櫃子,窗口有一個瘸腿的桌子,瘸著的那條腿下麵墊了個薄片石頭。
火炕不算熱,但這幾許餘溫倒是讓屋裏不像外麵那樣秋意十足。
進了沈家門約莫有半小時了,家裏對她這個新媳婦反應最大的是看門的那條大黑狗。
從進門就開始叫喚,到現在都沒停過。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在犬吠中夾雜著公婆爭吵的聲音。
“你還去送她,你咋那麼欠呢?平時說咱家這不好,那不好的,一說到吃食就是咱家的好,又是蘿卜又是南瓜的,就是現在沒到啃樹皮的地步,要不咱家柴火垛她都得抱家裏一半啃。”
孫翠花越想越生氣,繼續對著沈富貴輸出:“那玩意多沉呀,你還讓大丫多拿?那死老婆子和她那個窩囊廢兒子都不知道伸把手,我在屋裏就差撕她嘴了,你還笑嗬嗬的給她裝吃的。”
她都不知道怎麼形容當時的心情了,是去撕了那個死老婆子,還是先撕了她這個不頂用的丈夫。
沈富貴歎了口氣,“可不咋的,挺老沉的,早知道我昨個沒啥事就給大丫送去了。”
這話讓坐在炕邊的孫翠花差點氣倒在炕上,她這個丈夫就屬於武大郎賣豆腐———人熊貨軟,要不是當初分家時候有那麼一次高光時刻,孫翠花都想跟他和離單過了。
這口氣才壓下去,就聽沈富貴小聲嘟囔了一句,“人家親家母說的也有點道理,咱家老大......唉,你說你給他娶個媳婦回來幹啥,二兩聘禮是便宜,但咱不能啥便宜都占啊。”
這下孫翠花的火算是壓不住了,“我為啥呀?那老郭家說的那叫啥話,他家不想閨女守寡我能不知道?咱家也是有閨女的人,那就好說好散唄,我還能不同意是咋滴?
可他家那些個不是東西的,到處說他家自從跟咱家訂了婚就開始倒黴,雞不下蛋了,牛不喝水了,小崽子跑河裏抓魚凍病了都要賴在咱家頭上,有他家這麼辦事的嗎?
你可到好,還安慰人家呢,說什麼委屈他家閨女了,聘禮錢就隻給退了一半,你咋那麼大方呢?”
孫翠花說完這些,頓了頓氣,剛剛激動的她手都哆嗦了。
當時她真是氣懵了,拿著退回來的三兩三聘禮銀子去鎮上打聽兒子的事,就聽說曾芷蓉幾個女孩的事,她是連跑帶顛的去搶了一個兒媳婦。
長啥樣也不知道,叫啥也不知道,家裏以前幹啥的更是不在乎。
她就想整個兒媳婦回來擺家裏給那些人看看,看啥呢?看看她家這個寡婦兒媳過的幸福不幸福,過的比不比有老爺們的差。
其實辦完這個事回家的路上她就後悔了,她這是幹啥呢?這不是花錢給自己找麻煩嗎?還有就是對那個要嫁過來的女孩的絲絲愧疚。
萬一人家姑娘嫁個好人家能享福呢,誰願意當寡婦啊?公婆就算再護著她,那還不得走在她前麵,到時候她一沒丈夫,二沒個孩子的,日子咋過呀。
可錢都交上去了,能咋整?這幾天她是整晚整晚的睡不著覺啊。
家裏老爺們雖然沒說啥,知道這事後還安慰她來著,挺好,人多,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