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顧家所有人都聚在主屋裏。
“我不同意南上。要走,相公便帶著孩子們走。我要在家裏等我兒溫言。”段玉珍雙目垂淚恨恨地瞪著顧昭。
當初顧溫言在雪災之前要離家,隻說有重要的事情去辦。她死活不同意,便是顧昭不顧她的反對,同意了兒子的離家。顧溫言身體那麼差,有什麼事能比他的身體還重要。
顧溫言才華初露,十歲一舉考中童生是,她也曾幻想過兒子仕途順暢,光耀門楣。但自從顧溫言幾次大病徘徊生死邊緣,她便看透了,隻要孩子們好好活著就行了。
提到顧溫言,顧昭的臉色更沉了。做為父親他自然是擔心孩子的,但是做為男人,他更能明白兒子滿身才華無處施展,心有抱負囿於方寸的心情。
良久,他一咬牙:“我也不走。我陪你守著家等顧溫言回來。子意,你帶著弟妹們隨著村子裏的人一起南上。”
“父親母親不走,我也不走。”顧家三個孩子異口同聲。
顧青荷更是直接抱著母親大哭起來。
“大家不走,我也不走。既然顧叔珍嬸將我和小妹當成家人,那我們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林小北也附和道。
隻有江晚沒有說話。她眉頭緊蹙看著愁雲慘霧的一家人。外頭的情形如何她不清楚,其實靠著商城,大家一起隨村子南上,至少不會餓死。
但逃難路上不安定的因素更多,若是商城露了餡隻怕也是死路一條。
“雪化了,爹何不與裏正去一趟青山城縣衙。聽說青山城縣令是個為民請命的好官。”江晚道。
聽了這話,顧昭看了看妻兒,點點頭。
這一天,桂花村的村民們都沒有心思做事,到了飯點,都沒哪家房子上空升起炊煙,都忙著商量是走是留的事情,爭執不出一個結果。
大家對村外的情況不甚了解,隻是聽了個大概,也有人存僥幸心理的,也有人寧死也要守著這片土地的。
村民們都是桂花村土生土長的人,去過最遠的地方便是青山城,這突然讓大家逃難,誰也不想走,那些上了年紀的更是不願意。
但北鞍人的凶名,他們也是有所耳聞。青山城外的流民棚,便是他們的前車之鑒。這些流民都是覺州城那邊逃難過來的,他們都已經是情況最好的了,有太多沒有逃出來的,或死在逃亡的路上,或成了北鞍人的口糧。
到了晚上,商量了一天的桂花村村民,草草吃了幾口飯,便都懷著心事睡了。
到了半夜,江晚突然被毛爪子給拍醒了。
她驚醒一看,是大狼。這兩隻狗一個冬季吃得好睡得好,長大了許多,雪停了之後,就經常跑出去玩,甚至跑到後山去帶個兔子野雞的什麼回。
這大半夜的拍她幹嘛?
她瞪著眼睛看著隱在黑暗中的大狼,寂靜中聽到到外麵有人走動的聲音。
這是有賊人進村了?
“噓。”江晚食指放在唇邊示意大狼不要發出聲音,她從床上翻身坐起,披了件套輕手輕腳地進了顧羨之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