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士程見晞儀還在發愣,眉頭微蹙,心裏很不是滋味。他無意中回望來時路,那處小寨沒了篝火,沒有炊煙,黑漆漆一片,像無底的泥潭。

對這麼個地方,晞儀有什麼可留戀?

“我有些累了,原地休整,天亮出發。”

晞儀沒來由地心慌,她看看眾人,除了田歌兒有點困倦,都沒有疲憊之色。萬一過會病發,前不著村,後無退路,如何是好?

“我還不累,你一個男人怎麼喊累呢?”

她剛想拉著葉士程繼續走,就見他徑直走到棵樹旁坐下,掩緊衣領,閉了眼眸。

田部長怕她尷尬,勸道:“佟小姐晚上沒吃什麼,葉少也是怕您受不住。我這有一小袋米,不如給你們熬粥吧,吃完再說。”

如此,晞儀隻得作罷。趁別人做飯的功夫,晞儀在篝火旁拿個木棍教導田將名。這孩子個性沉穩,但聰慧機敏,無論哪方麵都讓晞儀很喜歡,讓她高興得忘了周圍的眾人。

葉士程見她笑得跟孩子一樣,麵色也和緩下來。他看向刀疤李,刀疤李即刻悄無聲息走過來,單膝跪在身邊。

“回去看一眼。都死了,就放把火。都沒死,就算了。”

“是。”

刀疤李支吾著問:“要是有死的,留不留活口?”

“嗬,”葉士程喉嚨輕輕發出一聲,不屑地問,“如果死的是你,你會原諒他們?”

“是,屬下明白。”

刀疤李轉身離去時,就聽葉少陰冷的聲音幽幽傳來。

“自作孽,不可活。去看看吧,如果不是讓你把兩個鍋調換,看看你我現在會是什麼死狀。”

刀疤李低頭爬山,背影剛好落入晞儀眼中。

她跑來樹下問:“你讓他去哪?”

“有東西不知是掉在路上,還是落在寨子了,他去找。”

晞儀眨眨眼,是刀疤李的話,不必擔心什麼。

葉士程歪著頭問:“你在我麵前越來越心不在焉了。怎麼,還為剛才的事生氣?”

晞儀搖搖頭。

“是我作為霸道軍閥之子,做什麼野蠻行徑你都不意外,還是說,既然人已經被救下,你就原諒了我的魯莽?”

“你要是不想好好說話,咱們就不說。”

晞儀轉身要走,葉士程傾身拽住她的手,一用力就把她拽倒。她跪在地上,一手撐著樹幹,瞪著大眼看他。他的氣息就在她鼻尖,又熱又癢。她眼睜睜看著他眼神從認真變為戲謔,卻怎麼也掙不脫!

好在他怕攥疼她的手腕,及時鬆開。

“佟晞儀,這個世界,人和野獸沒什麼區別。你不故意招惹,蛇都會咬你,何況是心比海深的人?”

晞儀這才發覺,他雖然停手沒燒死寨主,卻沒放下心裏的怨恨。

“你怎麼會這麼說?人和野獸當然有區別!哪怕沒讀過書的人也天性善良,不會任人餓死在家門口,不會殺死流浪的小貓小狗。就算是野獸的世界,弱肉強食,成王敗寇,也有虎毒不食子,烏鴉反哺情!”

葉士程冷笑道:“那是同類。異獸相殘,哪都一樣。”

“不!不一樣!”晞儀在他麵前盤膝而坐,“你怎麼來了一遭,生出這許多謬論?天地生萬物,無貴賤之分,高低之別,各循其道罷了。同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