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回過身來,陸飛看到一個穿著神父裝的華人站在他身後的沙灘上,一臉微笑地看著他。
從礁石上跳了下來,陸飛對神父拱手道:“在下陸飛,請問您是?”
神父在胸前劃了個十字,微微躬身道:“我的漢名叫張來順,教名為喬治,是一名傳教士。”
陸飛恍然,這年頭是有些活不下去的華人為了混口飯吃而加入了洋人的教會,然後慢慢地就成了傳教士,被安排到各地去傳教,這是天主教在亞洲的慣用手法。
又問了問,原來這張來順是廣東人,在當地做私塾先生,因被官府欺壓,無處容身。萬念俱灰之際投水自殺,卻被一個英國傳教士無意中給救了,一番交談之下就幹脆入了教,順勢幹起了傳教士的勾當。
明白了對方的身份後,陸飛又問道:“那你怎麼又跑到這個荒島上來了?這些馬來人會聽你布道嗎?”
張來順一笑,解釋道:“我們傳教士本來就是要行走四方到處宣揚主的榮光,上帝不會拋棄他的任何一個子民。半年前我的船在經過這裏時被風暴打翻了,是住在這島上的馬來人救了我。我想,這一定是上帝的安排,上帝要我來拯救這些迷途的羔羊,所以我就留了下來。”
陸飛大暈,這人中毒太深了,上帝要安排他來拯救這些馬來人何不直接把他扔過來?非要弄場風暴把他的船打沉嗎?那多危險!上帝一點也不體貼一下他的仆人,簡直太壞了,和踢他屁股的神一樣壞。
想到神,陸飛的心髒就是一陣抽搐,上帝不會真的存在吧?他要作弊幫那四個白人怎麼辦?再想想,不大可能。二十一世紀的那場戰爭死了那麼多人也沒見他們出麵,直到主世界要毀滅了才出來一個,區區一個分世界他們應該更不會關注了,而且那個神說這裏以前就毀滅過一次,想必再毀滅一次也無妨。
考慮了很久,陸飛終於想通了,這搞不好就是神的一個遊戲,自己和那四個人就是遊戲裏的棋子,這個世界就是棋盤。那群神說不定會在他們身上分別下注,賭哪個會最終勝出。太可惡了,有他們這麼玩弄人的嗎?陸飛大恨,心想他活了二十二年,那些神可能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無聊的一群人了。好吧,陸飛在心裏已經認命了,棋子就棋子,但就算要當棋子也要當最後留下來的那枚棋子。他下定決心,一定要活著回到父母身邊!
張來順見陸飛臉上神色變幻不定,以為他在考慮什麼重大的事情,又哪裏想得到此人正在暗地裏詆毀在他心目中擁有無上榮光的主。
好半天後,陸飛才開口道:“這個島現在歸誰管?”
張來順立刻回答道:“歸對岸的馬來人頭領阿布管,這裏和對岸都是阿布的領地。”說完靜靜地等待著陸飛的下文,他知道陸飛這麼問一定是有目的的。
果然陸飛接著道:“那就請張先生做個中間人,我們要買下這個島,問他要多少錢才肯賣。”
張來順很幹脆地答應了下來,又問道:“隻是你們買個荒島有什麼用呢?這裏什麼都沒有。”他倒是好心,怕陸飛買下來會後悔,才婉轉告誡他這個島的確是一無是處,買了肯定要虧本。
可陸飛會告訴他這裏以後會成為一個世界性的港口嗎?當然也更加不會告訴他這裏扼住了馬六甲海峽的咽喉,戰略位置十分重要了。這些話跟這位中毒很深的傳教士說無異於對牛彈琴,白費口舌。
於是陸飛笑了笑,道:“我打算在這裏修個碼頭,建個市場,給來往的商船提供糧食和新鮮蔬菜。順便雇些當地人做工,給他們銀錢糊口,這樣算不算替上帝行善?”
張來順大喜,連忙道:“此舉大善,我當盡力促成此事。”
看著張來順的身影遠去,陸飛朝一旁喊道:“出來吧,福生。都偷聽大半天了,你也不累!”
福生嘿嘿笑著從旁邊一塊大礁石後邊走了出來,驚奇地問道:“陸大哥,你是怎麼知道我躲在這裏的?”
陸飛麵無表情地道:“你以為我看海看呆了嗎?我早上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你跟在我後邊了,然後又悄悄躲在了那裏。”
福生摸摸自己的後腦勺,不好意思地道:“我也是擔心你的安全嘛。”
陸飛給了他一個白眼,道:“怕我投海自殺啊?”
福生尷尬地笑了笑,轉移話題道:“陸大哥,沒想到你隨便作首詩都那麼好,也教我作一首唄。”
陸飛感到一陣牙疼,詩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作的嗎?他自己在作了生平第一首詩之後就再也哼不出半個字來了,搞不好就成了絕唱。這小子目不識丁,怎麼看都不是一塊作詩的料,他的職業可是海賊呀,學作詩簡直就是不務正業。
不過他也沒讓這位小兄弟失望,稍微想了下,對福生道:“這樣吧,我教你一首起床詩,用心記下,以後睡覺起床時念。聽好了,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