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欣語在嬰兒車邊的長凳上坐下，就在剛離開的婦人坐過的位置上。她並不知道方園站在不遠處的身後，掛掉了呼入的語音電話。
對於方園來說，喜歡一個人可以很容易，美麗、聰慧、熱情、率真都是他喜歡的特質；同樣，不喜歡一個人的理由可以很簡單，比如對可愛的毛絨絨的小動物驚恐地避而遠之。
方園還記得小時候在農村的生活，雖然比不上城市裏物資豐富、生活便利，但他過得很快樂。奶奶養了很多隻雞，院子裏還有六七隻吵嚷的鴨子和兩頭凶巴巴的大白鵝，爺爺負責種瓜、賣瓜和養羊。驟冷的夜間，爺爺會把初生的羊羔帶回家，小方園就抱著羊羔睡覺，當他把小臉貼在小羊溫暖柔軟的絨毛間，所有的孤獨、哀傷、困苦都消失了！
方園的手機在掌中振動了一下，他按亮屏幕發現收到一條來自唐佳的語音信息。
“方老師，晚上住哪裏？我過來找你。”唐佳說。
“有其他安排，什麼事？”方園回複文字。唐佳看著手機上發來的文字，心中暗罵一聲“渣男”。
女人的心，可能連她們自己都搞不明白，到底是刻意模糊文字引人誤解，還是真的不希望被曲解語意。也許就是模棱兩可才好，被熱情迎合了則可定義為對方主動，被冷靜拒絕了則可以罵聲“渣男”，左右都是別人的鍋。
如果方園順水推舟邀請她，與她再續一段露水前緣，那也許正是她求之不得的，順便還可以在更好的氛圍中具體聊一下鄭校長所托之事。
可惜，方園的回複像一枚軟釘子，讓唐佳藏在暗處的肖想隻得退避三舍。然而，那件事還是要辦的。唐佳深諳語言的藝術，既然左右都是別人的鍋，那便“進可攻，退可守”，主動權已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就是朋友家孩子的那件事，朋友托我帶些土特產給您，我力氣小，先帶過來一半吧！”唐佳說。
方園花了兩秒鍾理解了唐佳言語中的意思，明白是她之前說的那位鄭雯的家長要預付一半酬勞給他。方園簡單地把之前的數字除以二，得到的仍然是個兩位數。
方園歎了口氣，輸入文字的速度並不慢，發送道：“請家長不必客氣。”
方園看到對話框上方顯示“對方正在講話”，這幾個字消失後卻並沒有語音信息發來。他猜測這個情況還會反複幾次，便關掉了對話框，暗自感到有些無奈。
不遠處，有一隻三色花紋的身影輕巧無聲地躍上一條長椅。方園的目光跟著這隻毛絨絨的小身體，看著它走向長椅另一側的季欣語。出乎意料的是，季欣語很快從嬰兒車下方的籃子裏拿出一根貓條，撕開包裝喂三花貓吃。
這似乎就是南中校園裏的那隻三花貓啊！方園想。
“季老師，這麼巧。”在意識到自己的動作之前，方園已經移動腳步來到了季欣語的身側。
“方老師！”季欣語很驚訝，說話的音調有些升高。
“我可以坐下嗎？”見季欣語點頭，方園先將書包放在長椅中間，也就是三花貓的身旁，接著自己坐在了長椅的另一側，與季欣語各占長椅的一邊。
“這是南中的那隻貓嗎？原老師說叫......”方園一時想不起它叫什麼了。
“它叫‘夜梟’，是南中一名學生家養的貓。”季欣語修長白皙的手指從夜梟頭頂滑到它的頸間，柔滑的指端捏住它的名牌，翻到有字的一麵給方園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