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冰糖葫蘆的孩子們高興的喊著謝謝爺爺,老人爬滿皺紋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線,像彎彎的月牙,明亮,燦爛。
也許,老人賣的不是冰糖葫蘆,而是快樂,孩子們的快樂,自己的快樂。
待人走得差不多了,沈玨才上前。
“小夥子,要什麼樣的啊?”老人的聲音低沉渾厚,但卻很有力,他的額頭被太陽照耀的滲出了晶瑩的汗珠,他抬起胳膊,拿袖口擦了擦。
沈玨望著稻草把子上那一串串紅豔誘人的冰糖葫蘆,顯得有點迷茫,至於他為什麼會這樣,那是因為小的時候每次被媽媽壓著練字,都苦不堪言,他房間的窗戶對著馬路,望著窗外,他的思緒經常無法集中,寫了一會兒就會犯懶,這個時候,商販賣冰糖葫蘆的叫賣聲就會從炎熱夏季的微風裏飄到房間裏,落到沈玨的耳朵上。
他不是特別喜歡吃甜的東西,對於酸的也不感興趣,但是唯有這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蘆卻深受他的喜愛,每每聽到這叫賣聲,他本就無法集中的注意力就更是散成一盤沙了。
他會纏著媽媽買上一串,當然代價就是要在多練兩個小時字,為了這酸酸甜甜的味道,他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小的時候,這類食物通常都是用山楂做的,所以他現在看到有草莓的,有山楂裏裹著糯米豆沙的,還有各種其他水果的,看得他是眼花繚亂的,一時就有點不知所措了。
“老人看見了他的迷茫,笑吟吟的說:“要不就來串最常見的吧!這種也是賣的最好的。”
沈玨望著老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是和他小時候吃的那種,他點點頭,“好,就來串這種吧!”
付了錢,沈玨道謝後往前走了幾步,又折返回來,老人此刻扛著稻草棒準備走,看的沈玨回來親切的問:“小夥子,其他的味道也要嚐嚐嗎?”
沈玨看著在稻草上插著的各種各樣的冰糖葫蘆,抿抿嘴,笑著說:“大爺,一個味道來兩串吧!”
“好嘞,稍等啊!”老人扯了一個袋子,四個味道,一種裝了兩串,共八串。
“您這個幹了多久了。”沈玨吃著冰糖葫蘆,漫不經心的問,甜甜的糖液裹著酸酸的山楂,一口下去,脆脆的糖就和酸的山楂融為一體了,甜絲絲的。
老人正給沈玨拿冰糖葫蘆,聽見他問就笑嘻嘻的回:“就今年開始的,小孫子上學後,在家待不住,做點東西打發時間。”
“您這個手藝可真好,一點不像剛開始的啊。”冰糖葫蘆吃了兩顆,竹簽就冒了出來,沈玨拿手掰斷後又接著吃。
本來是無意間的一句話,可老人把袋子遞給沈玨的時候,手卻有點微微的發抖,一直笑容滿麵的臉上此刻也浮現出了沉重的哀傷,嘴唇抖動著,像是要控製不住情緒。
沈玨不明所以,他小心翼翼的開口:“大爺,您……這是怎麼啦?”
老人頓了片刻,在開口時又恢複了剛才的樣子,甚至原本有點渾濁的眼珠也開始熠熠生輝,“手藝是有很多年啦!老伴愛吃。”沈玨看見他提起自己老伴的時候,笑容格外的溫柔,就像冬日裏暖陽,“老伴嫁給我的時候,我的條件不好,生下女兒後經濟更是緊張,她不嫌棄我,陪著我吃苦,始終不離不棄,那個時候,她就愛吃這冰糖葫蘆,可是我卻買不起。”老人低下頭,有點羞愧,“有一年她生日,我偷偷的瞞著她利用休息時間去給人家送報紙,攢了一點錢,買了點山楂和糖,準備好好的給她過個生日,可是我沒做過這個,有點笨手笨腳的,最後糖也沒熬好,裹在山楂上也成不了型,我正懊惱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的時候,老伴回來了,她看到桌子上的東西驚訝不已,說這是她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東西,她人長得漂亮,笑起來更是動人,那笑容刻在心裏,一輩子我也忘不掉。”老人沉浸在回憶裏,笑容有點癡癡的,就這樣聽著,沈玨也被他們的幸福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