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月城的賭坊一般徹夜都開著,彙聚了不少通宵達旦的夜貓子。
這裏雖是梁國邊境,但好在有這麼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第一將軍,日子苦了點也總好過其他幾座城邑。
托得葉淮舟的福氣,百姓手頭上多多少少都有點閑錢。雖不至於頓頓豬肉酒菜,平常隔三差五的總還能嚐上些肉味兒。
至於閑錢嘛,那來賭一賭也無傷大雅,沒準一個瞎貓碰上死耗子,舉家發跡了的也不是沒有人,當然也不缺斷手瞎眼的。
蕭景祁不識得城中道路,便強拉著陸安一起趕去城西賭坊。
小神醫從小到大連個骰子都沒摸過,整日就泡在辨花識草裏,被自家師父養得不諳世事一身正氣,對賭坊這種光聽名字就像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自是百般拒絕。
兩個人在賭坊門口推來拽去,引得過往人群停步觀望。
“兩個大男人當街推搡,真不知害臊……”
“怕不是斷袖吧,別看了,快走快走……”
道上不知何處傳來閑言碎語,蕭景祁怒從心起雙拳緊握,一腳將陸安踹進門,隨即掀簾徐徐步入其中。
竹木簾子被一扯搖搖欲墜,不多時就掉落在地,吃瓜看戲的人們被他此舉驚動,一哄而散。
蕭景祁眉頭微皺,已有不悅之意。
他平生最討厭“斷袖”兩字,就因為蕭景憂那龜兒子為了東宮之位在背後使陰招,使他好好一個血氣方剛、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正直兒郎瞬間就被扣上一個巨大的屎盆子。
不得不說,在他那些天花亂墜的謠言裏,隻有這“龍陽之好”的癖好最讓人信服。
就連他本人也想不通,難不成自己真長了一張會喜歡男人的臉?!
該死,怎麼還思考上了?!
蕭景祁吵地上碎了一口,“我呸,本王就是喜歡一頭豬也不可能會喜歡男人!”,
古話常說“月盈則虧”,大話呢也千萬不要說得太滿,沒準兒哪天陰溝裏翻船也好找個台階下,不至於當街打臉不是?
話說二人一入賭場瞬間就被雜亂的骰子木牌聲包圍,人的吵鬧聲亦是喋喋不休。
有些玩得大的直接比試投壺,時不時就傳出銳物劃擦器皿的尖利之聲。
陸安平生第一次這麼想把耳朵割掉,屎尿屁都要被這該死的賭場給共振出來了。
剛想對旁邊人罵街兩句,前麵圍著的人突然散開讓開一條道,原本的鼎沸之聲即被剿滅。
“唉呦,又死一個。”
死人了?!
陸安抬眼就被嚇了一驚,幾條赤膊大漢拉著一斷手瞎眼的死人出來,氣息全無,當即變了臉色看向身旁之人。
蕭景祁抱著雙手冷眼旁觀,接到眼神之後隻道一聲,“大驚小怪”,然後拉著人走向一旁賭桌。
那邊隨即迎來一人,麵露凶色,許是天生長得駭人。
“本坊設有棋賭、骰賭、牌賭、投壺與盲賭,不知客官要賭何種?”
陸安發現蕭景祁聽到“盲賭”兩字的時候眉尖挑了挑,以為他又要惹事,驚訝地反問道:“你要選盲賭?”
蕭景祁微微一笑,不置一詞,陸安嘴角倒抽十分鄙夷,“切,故弄玄虛。”
漢子見他遲遲不選,雙眼惡狠狠地上下打量著蕭景祁。
“一個燒炭夥夫 ? 這位公子,沒錢就不要瞎摻和,哪兒涼快哪待著去。”
數落完他轉身欲走,蕭景祁伸手攔住,冷言冷語道:“此處既為賭場,自然是賭錢、賭物、賭命皆可,你怎知我一定要賭錢? ”
漢子當即哈哈大笑,“無知小兒,你沒錢怎麼下注? 難道,要賭你身上的衣服? ”
場子裏的一眾酒鬼紛紛投來怪異的眼神。
果見對方雖然渾身沾染髒灰,但勝在身材勻稱氣質清冷,帶回家洗幹淨不失為一位美人兒,不禁浮想聯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