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天色昏暗,大雨一刻也不曾停歇,一行人策馬疾馳,身著鬥笠蓑衣,辨不清身份來曆。
馬蹄踏下,飛濺起來的濁水,破碎後,四分五裂的又彙進不同的積水中。
隊伍前側那人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猛然拉緊手中的韁繩,身後人緊隨其後。
在馬匹的嘶鳴聲中,下達後退的命令。
然而,還不待眾人穩住心神後撤,剛才還遠在天邊的聲響卻驟然炸裂在耳邊。
竟然不是雷聲,而是山體崩塌滑落的轟鳴聲。
一陣撕心裂肺的疾呼,連帶人仰馬翻的混亂。
林間驚出飛鳥無數。
峙陽驛站
“殿下傷勢如何”
眼看言離從屋內出來,成文立刻上前,拉著言離的胳膊就走,確定能照看到房間,又聽不見談話的距離,才著急的開口詢問。
“沒什麼大礙,腿斷了”
言離撫了撫被成文拉扯而褶皺的衣角,輕描淡寫毫不在意。
“言離,我是不是給你臉了”
這次去陽城辦差,成文被留在禹京待命,本就時時掛牽,聽聞殿下遇到危險,立刻抓著言離奔赴而來,不曾想這廝竟如此懈怠。
而言離,一身醫術在身,可武學造詣卻難以言說,得,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祖宗,我怕了你了。你也不想想,你都把我帶來了,他就是個死的,我都能給你搶回來。我睡會兒,別打擾我。”
言畢,立馬閃人,唯恐成文憂心太過,拿他泄了私憤。
“你”
成文倒是真想撕了言離的嘴,說話一點也不中聽。可聽到言離的保證,也放下心來。
便想著也尋一間屋子,打理一下自己,好進去照看殿下。
不曾想,沒走幾步,事就來找人。
侍從遠遠的跑來,尋找主事的人,看見成文眼睛都亮了。
本來在禹京,殿下的事都是成文一手包攬,這次出行成文留守,隨行的成奇臨時拉來充數,眼下看見成文,自然不欲再尋找成奇。
“文管事,文管事,禹京來人了,宮裏知道殿下受傷,派了人來,帶著好幾位太醫院的太醫,此刻正在前廳,還勞煩管事前去接洽”
成文聞言,知道計劃泡湯了,隻得任勞任怨的前往前廳處理。
屋內
一片寂靜,為了營造好的靜養環境,下人都退出了房間,隻留一人守在內室門口等待召喚。
誰也不曾想到景雲瑾會醒來的那麼快。
此刻,景雲瑾盯著頭頂花色樸素簡潔的床帳,陷入了沉思。
尤記得他在宮闈權力傾軋下,被冠以謀逆的罪名下了內宮詔獄,煎熬許久後被賜了三尺白綾,後來踏忘川,行奈何。雖有不甘,卻無力回天。本以為就這般了。
誰曾想醒來,竟不是他以為的投胎轉世。
為什麼呢,景雲瑾也想不通。
環顧四周,陌生又熟悉。
上一世去陽城途中,也遭遇了山石滑坡,也是在峙陽驛站療傷。
對於此時的他來說,是上一世,也是好幾年前。
低頭看到被捆綁固定並高高吊起來的右腿,莫名有點諷刺。
待看到包紮的白布上凝結的殷紅的血漬,景雲瑾的心髒像是被猛然錘了一下。
透過那抹紅,景雲瑾又看到了自己在忘川河內看到的景象。
潦草的棺槨被幾人抬著,搖搖晃晃送往禹京京郊的群葬墓。在途中有一人猛然從林中衝出,撞在了棺槨一角,那血色蔓延而下,像天邊的雲霞,像他的血漬,更像他冥府路上看到的曼珠沙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