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八月,天燥熱的厲害。
徐子舒強撐著幹巴巴的身子背著妹妹跟著逃難的人流艱難的挪動腳步,草鞋破了一個洞,露出黑乎乎的腳指頭。
黏膩的汗水順著脖頸流淌下來,不要錢是的滴落在地麵上。
徐子舒不敢停,他怕停了就跟不上逃難的人群,身後那些蠻橫的突厥騎兵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衝過來,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走的更快點。
“哥哥,我餓……”
背上的妹妹小雨點醒了,張開掉了半顆牙的嘴巴開始抗議。
“在等等,人多眼雜,前頭十裏地就是望州城,你乞虎哥哥他們已經在前頭打前站探路了,到時候或許能吃一頓飽飯,指不定有富戶賒粥呢。”
徐子舒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腳程,忍不住安慰道。
就連他也不清楚,十裏外的望州城是否還安然無恙,邊關的戰火是否一直燒向了這裏。但毫無疑問,這是徐子舒能夠做出的最好的判斷。
“哥哥,那爹呢,娘呢。”
小雨點沉默了一陣兒,聲音帶著哭腔。
“他們就在前頭,去準備小雨點最愛吃的瓜果了。”
“那家呢?”
徐子舒沒說話,因為他比誰都清楚,小雨點沒有家了,和這裏逃難的絕大多數流民一樣,包括他徐子舒在內也是一樣,往後的日子,家破人亡,父母不在,或許此刻早已經葬身在了突厥人的鐵騎之下。
換做一般十六七歲的孩子,怕是早就死的不明不白。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身處在這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人身體中的是一個來自於平行時空中三十歲的靈魂。
說實話,徐子舒也不太清楚為什麼自己一覺醒來,周遭的一切就全變了。但徐子舒卻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思考這些吃不討好的事情。
破城,騷亂,逃難。
一連串的苦難接踵而至,仿佛不要錢是的落在了他的身上。徐子舒能做的不多,他隻能帶著小雨點艱難的逃難,要從這亂世中活下來。
索性,小雨點是個好哄的,或者說,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哭了。
“舒哥兒,水來了。”
這時候,一個聲音響起。
徐子舒抬頭,便見到一個少年人的身影從前行的難民中橫衝直撞擠了過來,手中的破瓢中撐著一半燒開的熱水。
這少年人叫乞虎,年紀其實和徐子舒差不多大,是一同逃難的難民,在原來的城中算是鄰居,也是徐子舒在破城的時刻唯一能帶出來的人。
不過和徐子舒瘦弱的身體相比,乞虎卻顯得非常高大。
分明年紀相仿,但一臉的絡腮胡卻遮蓋了乞虎臉上的稚嫩,而超過一米九的身高精壯的如同鐵塔一般,說是三十歲的綠林好漢也不為過。
“燒開了?”
徐子舒朝著乞虎點點頭,隨即活動雙手換了一個讓小雨點更舒服的姿勢,扭過頭來去瞧乞虎手中的水,下意識的咽了咽吐沫。
“聽了舒哥兒的,已經燒過了,可是舒哥兒,水就是水,非要燒開作甚?這狗日的天氣,都能熱死個人,大口喝涼水多解暑。”乞虎有點不滿,嘟嘟囔囔的說著牢騷話。
“你喝了生水?”
徐子舒瞬間變了臉色。
乞虎正在嘟囔,可瞧著徐子舒的臉色,頓時連連擺手。“舒哥兒不讓咱喝,咱當然不敢喝,從城裏逃難出來的時候,阿娘就讓俺以後聽舒哥兒的話,就是幾句牢騷話。”
聞聲,徐子舒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點。
大災之後又大疫,而眼下正是鬧兵災的時候,到處都在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