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河一行人接著踏上了前往汝州的路。

幾日來,越近汝州,流民就越多。沈清河終於看到了真正的流民,不免心驚。

她知道,汝州城還是亂了。

流民們有的三五成群,一家人相擁取暖,衣服破爛。

有的幾十人成群結隊,成了一小股有組織的流民,試圖劫掠過往的人群。

汝州大災,往汝州去的人並不多,大抵分為兩類,一類是從洴州和靈州來救援的人,另一類則是米商,準備發上一筆國難財的。

流民們準備劫掠的就是米商,隻是敢去現在的汝州發財的人,自然不是空手來的。

米商們的身邊各個都帶著幾十個高大護衛,那些餓了幾日的流民,哪是他們的對手,隻能被推開,或是被打。

有個別的人運氣好,能在混亂中搶下一口糧食,也算給自己續了命,等待著下一個好運到來,能多活一日,便是一日。

“求求您!求您給口糧食吧,孩子快要餓死了。”

遠處一個女人響起尖銳的哭嚎聲,那語調中的絕望痛苦,饒是幾日來已經逐漸對哭聲麻木的沈清河也不由得看了過去。

那女人的懷裏抱著一個孩子,看著隻有五六歲的樣子,閉著眼睛,聲音孱弱,已然是快要不行了。

這幾日,沈清河心裏可謂是萬分煎熬,她知道,糧食不能給,給了她們便難以脫身。

那些流民雖然三五成群,並不成氣候,可是餓極了的兔子也會紅眼睛,糧食若是給了,流民們一擁而上,足以把她們淹沒。

可若是不給,沈清河頭一次親眼目睹這樣的人間苦難,她於心不安,幾日來,流民們麻木的眼神,痛苦的哭嚎都深深刻在她心裏,叫沈清河難以安睡。

沈清河懷著這樣煎熬的心情向那女人看去,心裏又希望她能遇見好心人,又希望別有人爛好心把自己搭進去。

看見那女人跪著求那米商的隊伍,沈清河還鬆了口氣,米商的隊伍,糧食多,人也多,這女人還算聰明,孩子興許能活。

那支米商的隊伍的領頭人,是一個年輕的男子,約莫二十幾歲,長相清秀,大概是商行的少東家。

“快走快走,我們沒有糧食可以給你!”護衛皺著眉,像趕蒼蠅一般,嫌惡地驅趕著衣衫襤褸的女人。

“求求您!求求您!就一口就行,就一口!孩子已經五天沒吃過一口東西了!大人能挺住,孩子不行!”那個女人匍匐在地上,抓著護衛的衣角,仰頭看著他。

“你走不走!想活命就趕緊走!”那個護衛看著哭喊的女人開始不耐煩起來,用腳驅趕著母女兩個。

“隻要您給我一口糧食,怎麼都行。”女人開始撕扯著自己的衣襟,髒兮兮的胳膊暴露在空氣之中,眼中的懇求之意呼之欲出。

那護衛卻絲毫不理,隻一味地驅趕她。

“好了。”這時一個年輕的男子走過來,說道,“給她一個餅子吧,這孩子也是可憐。”

說罷,男子從懷裏掏出一個有些涼了的燒餅就要遞給那女子。

“少東家!”護衛連忙就要阻攔。

那男子搖搖頭,語氣溫柔且堅定,“能救一個便救一個吧,原本這些米,也是要送進汝州城裏施粥的,沒求到眼前的也就罷了,已經求到眼前了,還能見死不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