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某些特殊時期,他不允許自己無視她的任性。
南宮述容色溫和,語氣低雅地勸說:
“你隻身狼群中如此久,還在腥風血雨下肅清那麼多國之瘡疥,已經是極了不起的俊才了,抱孩子這樣的瑣事,我來就好。”
宗寥被抬了一下,臉上有些不快。
撇嘴翻了翻白眼,心裏卻笑開了花。
看著他單手抱了大外甥如此久發也不亂,氣也不喘的,她銳長的眉角倏然挑動一抹邪惡意味。
全身莫名舒開一層鬆快。
“不抱就不抱。你南宮氏的人,你自個受著吧。”說罷,邁開大步,走在了前頭。
轉身又道:“小予瑾,你皇叔祖博學多才,又這般疼你,以後你就跟他了。宮裏那老花眼的先生,就讓他告老還鄉吧。”
“我正有此意。”南宮述淡淡道。
宗寥驀地一怔,她原是故意揶揄,不想他還當真了。
閑得沒事做啦?要帶孩子?
宗寥皺鼻。
聽南宮述繼續道,“阿瑾,你以為可好?”
小皇孫眨巴著黑溜溜的葡萄大眼,總覺得這年輕的爺爺在打他什麼不好的主意。
南宮述溫柔又森冷地俯視著不諳世事的小不點,小不點不知所以地趕緊點頭同意。
南宮述薄唇微抿,勾起一絲得逞的詭笑。
……
金輝憑欄綺雲羞,傑閣寶頂,一抹祥雲駐。
夕風起,清涼挾腥去。
五彩明堂,白玉階,盤龍藻井,九龍金座,巍巍之莊嚴,滿朝文武之仰首。
短短半日恍如歲。
崇昭殿前清理潔淨後,帝、後端坐龍、鳳椅上,傳百官整服入殿,同議季王繼權之事。
說是同議,實際不過是按皇上的決定走個過場罷了。
當前形勢,誰能反對一個有執政能力的皇子繼承大統,定國安民?
盡管他的出身真的很令人唏噓。
看著南宮栩白撿皇權,皇後低首垂淚。
南宮栩是她一手養大,兩人情分頗深,隻因皇上忌諱他們之間行為不純,兩人之後便自相疏遠。
她並非不想南宮栩上位,隻是看著眼前一幕,她就為自己兒子不值。
太子純良柔善,雖得到過皇帝真心的疼愛,卻也受到了他最嚴格的控製。
背著那樣一個敏感的身份,除卻擁有了一個人人敬慕的尊榮,他是一樣好處沒落著。
死也沒得個好死!
皇後深明大義,知國事遠重於個人思想。
這皇位,南宮栩撿了就撿了吧!
皇後不表異議。
堂下九成百官也紛紛點頭後,皇上立刻下發聖諭,並命內臣在旁擬旨,明詔天下。
誰能料到,皇上沉息持勢,才吐出個“應天順時”,百官前方忽然有一個洪亮端凝的男聲喊道“且慢”。
硬生生打斷皇上下詔。
皇上循聲望去,見發聲之人竟是雲安侯。
自從宗時律闖宮解救皇上出逃後,皇上對宗時律的態度可謂是深信不疑。
即便他當眾冒犯,下了他天子權威,皇上也不立即作色,隻問:“雲安侯有何異議,但奏無妨。”
宗時律出列,站在殿台正中,鞠一禮,道:
“皇上知人善用,可見心思之明睿;知能力不盛,應勢禪位,可見行止之通達。
臣下對季王的能力沒有異議,但在皇上退位之前,臣希望皇上能在眾官麵前就亡妻執掌的無相閣遭屠一案進行解釋,給花家全族一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