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知他心中思想,聽聞質疑,他不悅道:
“你說的這叫什麼話,朕對你若無父子親情,為何要帶你回來,還打算讓你繼承大統?”
南宮栩態度堅決:“那父皇能否告訴兒臣,兒臣的母親是什麼人,她……可還在人世?”
聞此一問,皇上臉色立時陰沉三分。
關於季王生母,皇上覺得那是他生命裏的恥辱,他從不願提及。
隻道:“她隻是朕潛邸時期穆陽王府裏的一個侍妾,誕你時失血過多……走了。”
“既是侍妾,父皇為何一直不願告訴兒臣,也不允許任何人提起?她就那麼不堪,不足以出現在世人口中嗎?”南宮栩又問。
皇上不高興了,即時作色:“陳年舊事,何必再提。”
“是陳年舊事,還是陳年醜事,你心裏比誰都清楚。”紜舒妃哈哈笑。
又道:“說我胡謅,說我妖言惑眾,比起你這個視臉皮比命重要的暴君,我的話堪稱至理箴言。你不好意思說,本公主替你說。”
“季王聽好了,你的生母可不是什麼王府侍妾,隻是一個低賤粗鄙的……”
“住口!”皇上嗬止,“將此妖婦押下去,杖斃!即刻執行!”
禁衛哐哐上來,紜舒妃大叫:“大家看呐,慈愛仁善的好皇帝他急了,說起給他生孩子的女人,他就急了!”
皇上再斥:“你膽敢再狂,朕便賞你炮烙之刑。”
紜舒妃:“生不能為刀俎,皆是魚肉,既已是魚肉,杖斃還是炮烙……嗬……有區別嗎?你說,有區別嗎?”
她聲嘶力竭。
皇上一跺腳,敕令:“拖下去!”
“等等……”南宮栩發聲阻止,“讓她說。”
“季王——”皇上震怒,“你已知朕從不提此事,妖婦所言又豈會真!”
紜舒妃插嘴:“你與本公主同桌吃了那麼多酒,同榻臥了那麼些年,說過什麼話恐怕連你自己都忘了吧,你不記得不要緊,我替你記著呢。”
“毒婦,住口。”皇上氣急敗壞。
南宮栩道:“兒臣隻是想知道自己生母是個怎樣的人,就這麼難嗎?”
說著,淚光瑩瑩。
“二十幾年了,兒臣一直努力奮進,事事當先,我為什麼?我不就是想讓父皇能看看我!
可您對我除了斥責,還是斥責。兒臣哪裏開罪了父皇,父皇可以直接教訓兒臣,為何要用這樣無情的方式對待我?
您知道兒臣有多羨慕嫉妒宗寥,同樣是生來就沒有母親的孩子,他卻得到了所有人的關愛,包括父皇你的。”
聞此言,扣著個“美人”站在人群後方的俊麗少年暗然歎息。
心道:你爹是挺關愛本世子的,若非本世子命硬,說不定能得你狗爹賞賜一副上好的棺材!
南宮栩繼續吐訴:“您教他拉弓射箭,誇他軒逸非凡,卻從不舍得教我一字,誇我一句。
也罷,或許是我沒有他生得好,沒有他討人喜愛,我看開了,我不要父皇的關愛了。
可是今日,有人提及了兒臣的生母,為人子,我隻是想聽一聽關於自己母親的事。
隻是聽一聽,怎麼就不能了?怎麼就不能?!”
他歇斯底裏咆哮,音色沙啞而蒼涼。
宛似深秋的狂風摧打著廣漠中央的胡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