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防被蘇涉看出內心意圖,張趨在說出意欲扶持旭王的想法前先拐了個彎,道:“如今朝堂上,最數季王風頭盛強,蘇賢弟以為他如何?可擔得大任?”
蘇涉道:“聖上喜愛太子遠比季王,但因其背後助力過盛,不得已才拿季王作製衡的砝。大人豈會不清楚?他若有機會,又何須等到張大人來提及?”
話語耿直,給人以不遮不掩的正派之感,卻又略帶兩分先忠國後忠君的敦厚傲慢。
張趨私以為拿住了他的性子,進一步探問:
“那……旭王如何?北燕看似與旭王方親近,然而年前他們舉兵來犯,完全不顧紜舒妃娘娘處境,置她與不仁不義。
眼下屈節來求聯姻,還是與冤家路窄的雲安侯府結親。
不僅於此,送來的公主還是北燕繼王後的女兒,是紜舒妃娘娘的怨敵。這道血肉裂痕已然是無法修複的。
此後,紜舒妃母子與北燕必將自分涇渭,往後無論是何種發展,也必不可能與北燕產生利益牽連,背後算得幹淨。”
聽張趨最終引出旭王說事,蘇涉立時提高了警覺,看他的眼神耽審更多疑惑。
蘇涉不搭茬,張趨略微局促了,遂以補充掩飾趨意旭王的態度。
張趨道:“旭王在朝位重勢微,能力也出眾,若非庶出,怎知他不比太子更適合儲君一位?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或能一試。如生差池,不是還有你我看著?”
蘇涉沉凝著目光,打量了張趨好幾眼。
神色如蒙了紗霧般茫然了片時光陰,轉眼清明。
“食君俸祿,本是忠君受命為先,可當家國飄搖風雨中,蘇某鬥膽,便以朝局穩定為先一回。
既知張大人為民之勞心勞力,我怎還能耽誤時間聽你細細分析?
大人若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隻管打個招呼即可。說深了,我這腦子恐也參透不了那許多。”
蘇涉抬手引路:“今夜就先說到此處吧,時候不早了,我送大人出宮,免省下麵不懂事的衝撞了大人。”
“那,今夜之事……”張趨憂鬱,“大統領……”
“大人放心,我知分寸。”
張趨稱意地頷了首。
獲蘇涉幹脆果決變節,張趨喜忘形容。
順順袍裾闊袖,他挺胸抬頭,預備是要端出沉穩風度,走出正義凜然的四方步。
卻在邁步的刹那,疼痛的膝彎牽動著大腿根,陣陣搐痛集中於堵瀉那處。
張趨下意識縮了縮小腹,揉了一把緩解。
蘇涉見狀,濃眉鄙夷地皺一下,問:“張大人是哪裏不爽?可要我幫你傳太醫來瞧?”
張趨訕顏:“腹中尚有濁物鬧騰。無妨,無妨……”
腹痛揉外腎?
蘇涉疑而捺問,卻回頭看了眼少人踏足的幾方僻殿,送張趨往宮門去。
二人徐步穿廊,有一句沒一句閑話這會兒,飛身離開的宗寥折身去了趟沉香樓,將親自摸到這一隱秘的線索交托給沉香樓的線人們去盯查。
皇上一門心思隻在鏟除隱患,撇清舊黨,最終得來殘軀一副,心腹兩異。
悄然間,身邊人已苟謀他就。
若回看來,不難發現昔時黨派分明的皇城好似於一夜間被罩上一張巨大的網,每一支勢力都在平靜之下噴薄欲望,以尋一個光明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