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寸寸絞痛,仿佛一團綿軟幹澀的棉花塞在胸口,不斷膨脹,一點一滴將流動的滾熱的血液吸汲、倒返。
他的身體麵容在瀚的“勸說”中可以保持凜冽巍然,巍然外表下的一顆碎裂的心不知何時墜進了陰冷的寒淵淤澤,它被冰凍、鎖縛,無力跳動。
舉目不及天光的空時裏,所有與宗寥相處過的一景一幕源源不絕湧現,猶如決堤的奔洪朝他衝擊而來。
世子的一言一行明媚動人,他喜歡。
世子的一顰一笑嫵媚溫柔,他心悅。
世子的輕撩婉攝甜膩熾熱,他享受。
記憶自掀棺一吻橫貫至今,他的思緒中猛然跳出宗寥曾說的“悅。自然悅。非常悅。寥寥無幾,傾盡此生,得愛十三一人足矣”。
回憶停留一抹青衫筆直長跪於崇昭殿外的烈日下——她身困樊籠,卻能時時刻刻為他籌謀,以嬌顏玉姿作磚石,替他鋪就遠離殺戮,步入清風長拂的芳華大道。
不論她以前心儀過誰,現今的她一定是真的愛他,那夜如果沒有南宮栩的打擾,她也已經是他的女人了。
倘若僅憑此一點小小的瑕疵就放棄這份感情,那他有什麼資格說愛?
眼眸徐緩抬起的瞬間,南宮述對宗寥的感情有了更深層的定義。
曾經因她的男子身份折磨得泣血都熬過來了,而今竟能為一句失身之言自甘放手?
不可能!
絕不可能!
他愛她!
隻要她不說分離,他就絕無鬆手便宜他人的可能!
皓齒緩慢鬆開,可見他薄唇一半泛浮蒼白,一半沁滲殷赤。
唇角挑起一抹陰戾的獰笑,南宮述道:“你說得對,無愛可以大殺四方,但要成就大業的是你,不是我。所以,你又為何還要癡心妄想她?”
瀚傲然道:“我跟你不一樣。她在你那裏隻是一幅好看的風景,風景看厭了你就會換另一幅欣賞。
可在我這裏,她是我的福星,是我命裏的燈,是我的太陽,我不需要任何人,唯獨她,我早晚是要帶走的。
最主要的是,我不會嫌棄她愛過別人,睡過別人,也不會介意她是不是清白之身,更不會像你一樣,聽見她喜歡過別人就暴跳如雷。
你的心太狹窄,愛不起她那樣驚豔豪爽的人。”
南宮述杏唇發顫,道,“誰告訴你我嫌棄她,介意她了?”他字字淩厲,堅定非常,“不要用你虛浮的目光來判斷我們之間感情的深淺,你,還不夠格!”
他的眼神居高臨下,語氣迸射火花。
見如此,瀚非但不懼,還破天荒地衝南宮述笑了笑。
當然,嘲笑的成分居多。
笑意沉下去的時刻,一條計策驟然在其心中成形。
瀚看著南宮述,道:“以前,你說等我的身份與你對等了才配和你說話,今天我來找你,向你表明身份,就是要告訴你,我很夠格。
你在我麵前這麼高傲,仗的不過是宗寥現在喜歡的人是你,你剛才說你無權無勢,也就是說你什麼都沒有,你用一無所有來讓她愛你一輩子?用你誇張的樣貌陪她天長地久?你好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