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述的目光落定她離開的方向,心在嘈雜雨流中漸漸闃然,他知道,她因愛自縛了。
攜濕冷氣息踅身,南宮述憂鬱的眼神在邁進屋門的即刻轉為陰鷙。
他很想先質問瀚是否在妄想宗寥,想問他喜歡的是“他”還是“她”?
傲然地睥睨著瀚片刻,南宮述卻問:“你想回北燕?”
“是。”瀚仰高目光,眼神堅定地看著衣袂翩然的男子。
南宮述將他仔細打量,道:“我該笑你沒腦子呢,還是該誇你勇氣可嘉?”
“你什麼意思?”瀚先是疑惑,在聽出一絲嘲貶意味之後,立時就不高興了。
南宮述陰冷淡笑:“你瞞著世子悄悄跑來找我,一上來就向我表明你是北燕王子的身份,你可有想過這句話的嚴重性?
你被嚴刑拷打好幾月卻能保住性命,所存在的價值無非是因為隻有你知道他們要的人藏在了何處,後來你被他們舍棄,我是否可以猜測為他們已經找到了你藏起來的假王子?”
瀚:“如果我沒算錯的話,他們已經找到了那具屍體。”
“屍體?”南宮述一怔,“你殺了你的替身?”
瀚:“死人更好擺布。我不殺他,等被達納王抓住,我和他都是死,能為至高無上的王子獻身,是他的榮幸。”
南宮述聞言,粉嫩薄唇撇起,幾欲抽搐。
冷血!
冷血又無恥!
作為一個將要統領一域疆土的君主,竟然視子民生命如草芥!
不知是看出了南宮述異樣的表情還是自己想說明,瀚即時說道:
“我們北燕與你們晉南不同,很少會用一些見不得人的陰謀詭計,我們要想得到什麼,基本是靠刀劍和拳頭說話,誰殺得越凶,誰的追隨者就越多。
這樣的行為意識深刻在每一個北燕男人的生命裏,他們認為男人的命就是用來保護妻兒父母的,就是用來為部族開拓領土的,他們不怕死,所以他們一直打,由於他們連年不斷的鬥爭,導致北燕的男人越來越少,沒有丈夫的女人越來越多,沒有父親的孩子也越來越多。
然後,許多男孩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小小年紀就提刀上戰場,每部都是這樣,直到整個部族的男人被敵人殺光,妻女、姐妹被對方搶走、霸占,兩方戰火才會停息,贏得戰爭的一方繼續又攻打相鄰的部族,如此循環。”
說起這些時,瀚冷凝的眼眸裏難得地浮現出歎息之色。
南宮述也難得看他順眼一回。
“你們不是有掌主權的君王嗎?為何不管?”南宮述問。
瀚回到座位上,解釋:“北燕疆土遼闊,除了王都,其他部族都是隨牧遊居,管理起來不像你們晉南這樣方便。”
我的母親很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她來自民族統一的國,對於北燕曆古以來的治理方式很不認可,她自己無情無愛,對生活艱難的人民卻是好的。
她曾告訴我,一個沒有男人的家就像一棵被人伐倒的樹,樹倒了,棲息在樹上的幼鳥就會成為地上的野獸可口的食物。
而一個沒有男人疼愛的女人就像坡崗上努力生長的草,牛馬一來,她就會被啃嚼,被踩蹂,一次又一次遭受踐踏……
她想要為北燕的女人孩子做點事,想讓他們在她的謀劃下過上太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