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摯連忙改口 :“卑職敢肯定,他一定察覺不到。”
白摯的自信來源於他換過的兵器、裹嚴實的頭臉、裹粗的腰身以及含了兩個李子的含含糊糊的口音……
南宮述向來用人不疑,深諳跟在自己身邊的人的品性,所以很多時候他隻會下達命令……至多提點一二,剩下的便任由他們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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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到司臾尚在病中,宗寥回來後就一直守其床前,以便第一時間為他端茶送水,可不敢聽南宮述說的不給吃喝。
然而,即便她像親兒子一樣一直守著,司臾還是在後半夜又起高熱,昏睡不醒,夢魘不止。
到這會子,南宮述才終於不吝金玉之軀,先喂他服下一粒“紫雪聚魂丹”後,又為他擦浴散熱,輕攏薄衫,命白摯再把皇後送來的藥熬上。
一言一行中都表現出了對摯友的體貼關懷。
為避男女之防,南宮述把在旁邊搓手踱步的宗寥命令去休息。
眼下狀況,宗寥哪有心思高枕?
撈了件大衫披著,出了屋去灶房就把白摯手裏的活搶了。
三碗水熬作一碗藥時,天際已是綺色縹緲,霧嵐滾動。
與南宮述合力把藥喂完,宗寥才神色倦倦地爬到榻上,披裹著被子趴小幾上少憩。
迷迷蒙蒙間,臉上好似爬過濕軟溫熱事物,她想睜眼看看,奈何眼皮太重抬不動,隻利落纖長的眉和秀挺的鼻不停地抽搐,排斥……
最後努力從喉嚨裏擠出一聲模糊的嚶嚀:“幹什麼?”
手無力地揮了下。
正當以為會打到何物時,赤滑皓腕忽然被一隻溫暖的大手捉住。
“跟個鑽灶膛的花狸似的!不用見人了?”輕聲說著話,南宮述用溫熱的棉巾細細拭去她手上炭汙,藏入衾被。
宗寥不知自己是怎麼趴著趴著就躺平了的,也不知南宮述這一夜都在幹什麼,隻知醒來時,白摯已經在擺飯菜了。
鮮香氣味襲來,不禁喚醒了腹中餓蟲,宗寥捶肩扭腰乏乏瞧了一圈,問:“南宮十三呢?”
“回世子,王爺喂公子用午飯時不小心灑了湯在袖上,在換衣呢。”
“午飯?!”
“是。申時一刻了。”
宗寥看著明晃晃的屋外,見廊柱的影子被西斜的光線拉長。
“我有那麼累嗎?竟然睡了如此久!”宗寥心中歎服。
回頭跑裏間去瞄了一眼,見司臾麵色潤澤,見她時還微微莞爾,看起來精神尤佳。
宗寥朝他笑笑,沒說話,捧著臉揉搓著去了盥室,櫛濯回來,整個人已然又是平日裏風姿軒揚的模樣。
“吃飯啦!”睡好了覺的宗寥心情很是愉悅,聲音清亮婉轉。
拉凳子在南宮述麵前坐下,宗寥端起飯碗準備刨食,乍然卻瞧見對麵之人一臉倦色,眼下浮著兩片淡淡的烏青,陰鬱得好似黑雲下倒映在湖泊裏的山陵。
一夜之間,傲嬌清逸的王仿似遭遇了摧打,頹喪如雨後殘花。
宗寥想笑,卻不忍。
她心中自然明白他眼下模樣是因為何。
話不需說多,懂的人自懂。宗寥不嘲謔,不道謝,唯一想做的便是將桌上最可口的菜肴夾入他碗裏,勸他多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