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寥瞟了瞟杵在門外的幾個壯漢,“回京前,你禁軍的人不許再踏入我院裏半步!!”
前前後後折騰了小半個時辰不得進,蘇涉疑竇甚重,撚著手中密織細纏的錦繡羅帳,厲目吊梢的大統領對宗寥掩藏的秘密真相在握。
心頭秤砣一滑,蘇涉旋即有了衡量,“那便依世子所言。”
言罷,絳藍相間的帷帳忽而蕩旋飄起,提刀的漢子直驅向秘密中心……
幾抹傲氣昂揚眉色飛挑的目色瞄進來的刹那,宗寥眼尾微微一挑動,很無奈地抹了把臉,那神情好似在說“佛光大道你不走,鬼域冥途你偏闖進,自求多福嗬”!
閑庭信步撩掛起紗帷,宗寥似緊張卻悠悠然跟去。
蘇涉三兩步一邁進雅香縈縈的寢臥,習慣先將隱蔽角落——如帷帳後、屋梁上等草略掀一遍瞧瞧,無所獲後才沉下心來又細查。
見一慣喜用藏人的衣櫥內幾件麵料華貴的衣裳在那裏吊懸著,輕輕飄飄地浮動,孤寂地向他發出唧唧嘲笑,蘇涉粗糙厚糲的嘴唇撇一撇,將櫃門“嘭”地一砸,忿然轉身。
視線巡掃間,一雙灼灼鷹目乍然亮起光,目色停落雕花鎏金架子床腳凳處。
——那處幾隻皂靴白襪散亂著,似是來不及躲藏,胡亂將之一通塞那裏的,染著些血漬的白色靴邊顯眼十分。
執統一宮安防的男人赫然嗅到獵物的氣息,絲絲血腥氣與淡淡藥味逐漸被其從濃鬱的溫馨香裏分離出來。
男人濃眉悄然挑了挑,握刀柄的大手隱隱發出“咯咯”骨節聲響。沉息退著步子,蘇涉所有注意力一瞬間放到了屋子正中一張帳簾層層放下,淩亂卻虛掩著的三重簷雕花鎏金大床上。
呼吸愈加凝滯間,忽見有一片玄黑的料子緩緩自床沿縮回帳裏。
宗寥的阻撓、帶血的皂靴、緊攏的帳幔、玄黑的衣角、詭異的危險的氣氛……
種種思索呈現於蘇涉腦海,下意識地他側臉去瞅了眼隔屏邊抓耳撓腮腳搓地的少年。
她的眼神混亂,表情扭曲,欲言還休,看起來不安極了。
蘇涉稍稍靠近她,小聲而嚴正道:“世子身份金貴,犯不著為一來路不明的凶徒丟了前程,昨夜出事時你不在行宮,所發生之事與你便無半點幹係。方才那般阻撓,本將隻當是你受他人威脅不敢向某坦言真相,某可不與你計較,不向聖上透露你今日之行徑,但接下來的事,世子就別參與了。”
宗寥聞言一愣,不太明白他話中意味,隻覺得他已經發現了自己屋裏隱藏了某些事物,同時意識到皇上委以重任的這個男人沒有要害她的意圖,否則他不會說出這樣一番讓她置身事外的話來。
思忖片刻,宗寥問:“大統領想怎麼做?”
蘇涉不答,眉目稍一流轉,大步一旋,瞬時抽刀而起……
目不暇給之間,三層錦藍與絳紅與半透視輕紗疊籠的床帳飄飄墜落在地,刀光忽又一閃,冰利寒刃倏然橫架至床榻之上一鼓起的衾被末端。
“無召闖宮者,殺無赦!”蘇涉的刀再進一分,凜聲道。
宗寥身體一抖,音色顫巍,“那個……蘇統領,你會不會弄錯了,我房裏怎會有夜闖宮的刺客?”
躡腳走近蘇涉,一齊看著床上山巒一樣起伏的將一切覆蓋的被子。
蘇涉道:“事已至此,世子毋須多言,你放心,蘇某既接手了此事,一定處理得幹淨利落,不會留下一絲痕跡。”
粗壯大漢的話音猶在耳畔回旋,在宗寥隱約感覺其似是表立場的空餘裏,蘇涉已以迅雷之速揭開那被掩蓋於軟衾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