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寥雙目亦是一震,心道他是不是已將自己的坦然一覽無餘?最終還是走到要表明身份這一步了嗎?
暗自歎息著,宗寥緩緩抬眼,想要看看此刻的南宮述是種什麼神情。
戰栗的視線攀越過他雕琢般淩厲的頜線,落在他緊閉的一對烏黑扇睫上。
宗寥心裏一暖,知曉南宮述在看見她的光溜之前就閉上了眼睛,並未趁機冒犯她分毫。
南宮述短促地呼了一息,將寬袍的領襟左右一交叉,裹緊,腰身緩一沉下,懷抱裏軟人兒瞬間橫抱於修長臂彎。
仰高了下巴,南宮述徐徐掀開眼皮,也不看懷裏之人,隻看著屋子較遠的地方,問:“你要往何處?”
宗寥扭過頭,看見一團漆黑被南宮述丟到了牆角,如一攤墨泥,一息鮮聞。
這……下手也忒狠了吧!
眼看人家都要沒救了呀!
管不了那許多,宗寥指著換衣的屏風“那。”想了想,又道,“床上吧。等等,我把藥拿上。”
妝台出來,晃眼一隻落湯雞氣呼呼地走了進來。
“是你把他丟進了池子?宗寥看著南宮述高仰起的流暢頜線。
瞥了逶迤著水流進來的瀚,南宮述冷冷道:“他管太多了。”
宗寥無力扶額。
濕漉漉一雙眸子瞧見宗寥卷著一身黑衣躺在那個男人懷裏,顧不得去怨恨他將自己一把丟進水裏,急問宗寥道:“宗寥,你怎麼了?”
宗寥回眸再瞧陰暗角落,扯謊隱瞞:“沒事,不小心碰到了傷口,疼的。”
“真的?”
“我騙你做何?有事我還能有心思與你在此講話?”
裹在寬袍下的手摸索上頸間佩戴的飾物,宗寥眼底浮動一絲沉重的揣測,遂對瀚道:“你可以幫我再去燒一桶熱水嗎?待會我要用。”
瀚點頭,幽厲的眼光始終紮在南宮述身上和那件他才換上突然又包裹了宗寥的衣袍上。
心想他應該已經知道宗寥的秘密,或許已經瞧了她個一幹二淨,而她竟然聽之任之!
允他為所欲為!
她真有那樣豪放的性情,要把天下美男納入華寢嗎?她難道不怕近身的這些人背叛她,揭發她的身世嗎?
瀚揣摩不透宗寥的心思,憂思沉沉地轉了身。
“瀚,先去換身衣裳,別涼著了。”
溫暖的關懷聲傳到瀚耳朵裏時,他憤懣地咬緊薄唇,心道:“你便是這樣以柔情俘獲男人芳心,讓他們對你死心塌地的嗎?所以我會是你的目標嗎?我……能成為你的目標嗎?”
神經異常緊繃的宗寥哪裏還有心思去注意異國少年帶門離去時沮喪的背影?
南宮述閉著眼睛放宗寥到床榻上之後,她迅速拉被子蓋上,露出半邊雪白肩膀,強裝鎮定,嘿嘿笑道:
“方才就是因為抹不上這藥,調鏡子時才無意看見了那人,一絲氣息都沒有的,嚇死我了,害得我……你先幫我把藥塗上吧。你送我那軟甲有些大了,都沒擋住我肩,唉……”
她冷靜裏夾雜了些許驚慌羞怯。
南宮述訥訥轉過身來,拿過她反手遞來的藥,坐到床沿看著半邊肩,道:“是我疏忽了。”
心卻道還不是因為你平時裹得太多太結實了,預判有差。
瞧著她纖薄白皙的肩背,南宮述隻道:“我……給你軟甲之前,沒想到你的肩背這樣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