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眼下穿的一身黑紫間染的勁裝,頭發也剃得短短的,卻在細看她時,不由便會被她的天生的美貌鎖住視線。
隻是驀然一眨眼,不知她想到了什麼,上一刻還咧著的嘴角突然就僵在了臉上。
繼而柔情雙眸盛滿了悲傷和恨意,轉了身,颯風腳尖一點,飛躍上了屋頂……
“唉……”斜雨想要說點什麼,歎了聲,終是什麼也沒說。
“一個個的心事怎麼那麼多?”斜雨撓頭嘟噥著,走向側臥在草坪上逗耍兔子的人。
“世子在別業時不是一直念叨醫堂那人嗎?如今回來了不去看看?”
宗寥一聽,猛然才想起來,她確實想見的,想問問那家夥到底是什麼人?
揪住兔子後脖頸,宗寥騰地從地上彈起,抱著兔子信步就往醫堂去了。
***
偏院醫堂,奢華的雲安侯府中最為簡樸寧靜的一隅。
淡淡的花香和藥香整日整夜地環繞在此方深院裏。
不知是天性驅使還是閑得發慌,手腳養利索了之後,一直住在藥堂裏的異國少年近來尤是勤快:
見胥姑給花澆水,他一言不發,搶著把剩下的花都澆透。
見胥姑曬藥,他二話不說就幫忙搬架子,抬簸箕,擺放得規規整整,瞅著日頭,每過一刻時便去翻動一遍。
見胥姑拿起掃帚,他接過手去,三下五除二就把院子打理得幹幹淨淨,收拾得整整齊齊……
凡要是在此間院裏,隻要是他看見的,能做的,一定不給胥姑動手的機會。
早、中、晚不會讓自己閑著。
近十日來,那少年日日如此,把胥姑都看蒙了。
自宗寥降世,事事都經她手裏過,十八年來,她的事和宗寥的事基本都是她親力親為,突然有人搶著分擔生活瑣事,她極是不習慣。
清閑是好,可清閑之餘,她就會想起以前有花一夢在的日子,那些陪她一起走南闖北的日子。
因為藍胥講不了話,又天生一頭銀發,見過她的人都把她當妖怪看待。
花一夢與那些人不同,她不僅不會覺得藍胥一頭銀發奇怪,還把藍胥當親妹妹一樣照顧著,任何瑣事都不讓她沾手,跟在花一夢身邊的那許多年,她被照顧得像個富家小姐一樣。
那些年她什麼都不會做,直到了花一夢去世,她才學會了生活,用無盡的瑣事去轉移想念故人的思緒。
那個少年躺著不動的時候,她隻把他當作一個物件,一個玩具在擺弄,打發一下時間。
少年醒了,什麼都會做了,她卻不高興了。
覺得自己習慣了十幾年的生活被人打亂,她找不到可以分散注意力的事做。
所以,她越來越不喜歡那個少年了。
胥姑坐在自己房間的木榻上閑閑磨著藥,看那個棕發少年在院裏修剪枝葉。
想著等宗寥處理好她的心情,回頭就跟她商量把這好手好腳的人從她院裏弄走。
少年不知道自己的勤快會招人嫌棄,正勤勤懇懇地剪著一盆栒子的新枝,給它造型。
許是說曹操曹操到,胥姑剛在心裏想到宗寥,一陣“唧唧咕咕”的說話聲音逐漸進了院。
少年耳力好,聞聲,修剪枝葉的動作頓了頓,旋即,他冷峻的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