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桃花不曾開,滿城煙雨淚茫然。”一身說書人穿著的邵成文說到這有些尷尬的看向了下麵的喝酒品茶的看客,視線落在了那群開的灼灼的桃花上。
自從沈煙逝去之後,天下的桃花一夜凋零,將近十年都未曾開過。
沈煙死去第三年,玉塵山下起了漫天飛雪;沈煙死後第六年,春江下起了彩色的煙雨,可這第九年,許清風庭院內的那棵桃樹依舊未開。
直到今年,花開萬裏,繁華之景盡顯人間。尤其是挑燈節這天,繁華落盡處,燈火笑闌珊。
“陛下,您怎麼每年挑燈節都來看這個說書先生的故事,而這個說書先生這十年來就講這一個故事?”一個看起來年紀尚幼的少年小聲的對著身旁的人說道。
“因為你們聽的是故事,而我聽的是故人。”
此時的蕭煜褪去了龍袍,可卻再也沒有蕭子魚那無憂無慮的模樣了,依舊沉穩冷淡,一副儲君的模樣。
當年的蕭煜即便是穿上龍袍都掩飾不住眼裏的那份純真,而如今的他即便是褪去龍袍都顯得那麼沉穩。
“那陛下,這故事究竟在講什麼?”
蕭煜眼神動了一下,他看著遠處的桃花,手中的折扇輕輕扇了兩下,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清風不食煙火間,寒江孤影映星雲,辭去朝暮明月夜,君可知,何為虐?桃花豔豔一人醉。”
話落,他的眼中劃過一抹悲傷。
星霜荏苒十年逝,故人未歸魂已絕。花晨月夕星雨散,落月屋梁不見君。
“沈兄呀,十年已逝,朕早已學會了如何去做一個好皇帝,可將萬民護於身後,可我最想護的那個人,最終卻連個機會都不給我。”蕭煜垂下了眼簾,終是悠思訴不盡。
雍城處,許明月吹著竹笛,一襲青衫站在雨花橋上,看著那花瓣落進了水裏,激蕩起一片漣漪。
“人間四季再無春,幾許驚魂夜,幾滴相思淚,故人幾時才能歸?”
“春已至,雁北歸,落葉無歸根。相思苦楚淚斷腸,故人歸無期。”
許明月看著喝仙人醉將自己喝的爛醉的許星杳跌跌撞撞的來到他的身旁,苦笑道:“你什麼時候也學會殺人誅心了?”
“跟邵成文那家夥學的。”許星杳趴在雨花橋的扶手上,傻笑了兩聲。
“清風呢?”
“還能在哪?當然是在他庭院裏待著,今年啊,他院裏的那桃花開的可美了。”許星杳真的喝醉了,語氣有些誇張的說道。
“他如今可是大英雄呀,救了全天下。”許明月看著遠處的一片繁華,不禁感慨道。
“英雄?”許星杳覺得有些好笑,“這人間煙火於他而言,不過一個沈煙。”
許明月聞言複雜的看了眼連眼睛都閉上的許星杳,換作以前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這樣的人有一天竟也會悟出如此之多的道理。“是呀,他親手毀了自己的人間煙火,換來了這些他不在意的世間繁華。”
風清門內,許清風坐在桃樹之下,桌上擺著兩壇酒,一壇放在自己麵前,另一壇放在對麵的噬魂扇旁。
清風二兩孤飲酒,寒夜暢飲不散愁。杯酒問月幾時歸,影對一人莫相聞。
“阿衍,你看,這桃花開了,很美。”許清風倒出了酒,清風一吹,桃花便落了許清風滿身。
許清風伸手接住一片花瓣,落寞的歎道:“庭有桃花落滿池,再無故人附耳來。”
“阿衍,我一個人活了十年,就是想替你去看看那些你想看到的東西,如今我看過了玉塵的雪,春江的雨,看過了我庭院內盛開著的灼灼桃花。今日是挑燈節,我也看到了這世間繁華。”一滴淚落進了酒水裏,許清風飲了一口,很苦,“現在,我想去看看你。”
許清風看著那噬魂扇上的無妄花,和一襲紅衣的沈煙一樣張揚惹眼,讓他一眼萬年。
許清風拿起斷塵,幹枯的血跡依舊停留在那冰冷的劍刃上。
清風願隨煙火去,雙醉紅塵夢還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