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的牆壁上,時鍾滴答作響,每一秒在病床上的連星來看都是倒計時。
護士大喊一聲,“32床病人心電圖停了!”
接著就有醫生聞聲趕來,對她的身體進行最後的搶救。
而連星已經漸漸對這些聲音聽不真切,恍惚間,她腦海裏開始走馬觀燈,放映自己一生的畫麵。
那些被表哥表姐偷偷扇耳巴子、同學拽著她頭發往水池裏、室友偷偷把她寫給學長的信掛表白牆的場景,一幕幕播放。
最後這些畫麵停了,彙集出一個男生的臉——她的初戀,臉上充滿鄙夷:
“你這種人,就該生活在地下室裏,見不得的老鼠一樣,任人唾棄!”
她頓時心有不甘,對男朋友那麼好,不花他的錢處處為他著想,竟然換來這樣的結果!
嗬忒!下頭男!
想她也是二十一世紀三好青年,下雨給小動物們撐傘回家、把零花錢給乞討的老爺爺、攢紙盒子給收廢品的奶奶……
明明,她對這個世界充滿善意,為什麼活的這麼憋屈?
不想死,根本不想死,她還沒活出放蕩不羈的自我!
靈魂出竅,連星從病床上起來,母親已哭的昏死過去,父親在一旁濕潤了眼眶。
連星跪在地上,卻沒辦法哭出一滴淚來。
“爸,女兒不孝!不能給你和媽養老送終。”
她重重地把頭磕在地上,卻沒有一絲疼痛,盡管此刻她的心痛苦的難以言喻。
母親被護士抬走後,父親站在病床旁,一言不發,良久,他才顫抖著雙手將白布蓋住床上的女兒。
如果連星還有感觀,那麼此刻她早已淚流滿麵。
“連星,我的孩子……”
父親啞著嗓子道,然後張了張嘴,再也無法說出一個字,淚水終於止不住流下來。
連星站在父親背後,想要抱著父親安慰他,手臂卻穿過父親的身體,她才終於意識到,她已經死了,與父母陰陽兩隔。
父親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步履沉重地往外走,背影心酸又落寞。
正當連星沉浸在悲傷中,突然被一道冷嗖嗖的聲音打斷。
“亡魂連星,黑白無常奉閻王之命,帶你去陰曹地府。”
連星聽到這句話,心裏生出一股寒意,明明已是鬼魂,卻還是下意識地抱緊胳膊。
再抬頭時,剛剛還滿是人和哭聲的病房,已經變成了一片荒野,漆黑的地麵冒著綠盈盈的光點,軟綿的黑色沙子像水麵泛起漣漪一樣波動。
在她的左邊右邊分別站著一個骷髏頭,一個白衣白骨、一個黑衣黑骨,衣服虛掩著在頭顱之下,但是從她的視角可以看到,那衣服下什麼都沒有,空蕩蕩的。
她不可控製地開始發抖,心裏升起一股恐懼,大腦叫囂著趕緊逃跑,但是身體好像被控製住一般,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應。
“五尺身姿,頂骨梅花印,與卷上描寫一致”
黑無常掃視連星的身體,將她的骨架細細與生死卷上的描述做對比,得出結論。
原來,在地府,是將人頂骨上的特殊形狀作為識別身份的手段,但並不是所有的亡魂都有,隻有少數人,比如連星。
白無常輕輕挑起一根指骨,連星立刻脫離地麵浮在空中。
“跟我們走吧。”
黑白無常在前麵飄著,連星浮在他們身後,終於,再三地壓製自己內心的恐懼,她顫抖著聲線問道:“你們要帶我們去哪兒?”
“陰曹地府。”
“剛剛說過了。”
黑白無常回複道,聲音依然冰冷刺骨。
一想到自己都死了,還怕個嘚兒!她心裏的恐懼減少了幾分。
飄在黑白無常的身後,他們穿過一片黑色森林,到處都是枯木,還有烏鴉棲在上麵啞叫,偶然從林中傳來陣陣嬰兒啼哭,整個環境陰森森的,沒有一點兒生氣。
連星大膽起來,問道:“這是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