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克皇後身上還帶了半邊胡人血統,殿下五官雖更像陛下,但深邃挺拔不少。
再加上浴血沙場三年,屍山血海中堆出的凜凜殺氣,她們這群閨閣女兒,雖也敬重仰慕,卻無論如何不敢上前。
鬆木抿唇垂下頭,嗓子哽了半天,不情願道:“小姐,殿下如今瞧著也是有意的,崔小姐未必能阻礙小姐。”
皇家看上的人,世子再喜歡又如何留得住。
沐修棠點了點頭,嘴角扯出抹苦澀。
她本大好的親事,無端成了撿別人剩下來的,上佳的夫婿如今心裏放了別人。
包廂內,寶珠不自覺的愈靠愈近,就差耳朵貼到木板,蘇茗雪都隨她去了。
隻一個人拿著茶盞坐在窗邊,感歎著崔心瑜這滿是運勢的命盤。
前有曲成侯府不計成本的供養,後有梁梏撐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還有個縣主的身份。
若非那個夢懸在頭頂,她也定要砸兩個茶杯,摔幾把椅子,指道老天不公!
寶珠立在牆邊好久,後麵的話主仆兩人壓低聲音,她聽不清,隻能退回位置繼續打起她的算盤。
“小姐?”寶珠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蘇茗雪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催促道“快看賬本吧!”
後日她便要出發去稷下,這幾日事情多的很。
寶珠點了點頭,手拿起算盤裝模作樣的輕輕敲了起來。
蘇茗雪歎了口氣,以往的丫鬟不是被關漣兒找借口送了出去,就是關漣兒插進來的人,被她安置到莊子上。
這幾年隻有眼前這個才及笄的小丫頭陪在她身邊,是時候再去買幾個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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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府門外,尚靈如等候多時,卸下規矩束縛,一雙鹿兒眼愈發靈動,整個人快活的如同林間的鳥。
做女官意味著世間對女子的束縛可以在她們身上少一層,讀書作對,不必加上‘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枷鎖,婚姻嫁娶也能多一絲話語權。
甚至可以與男子一般打在府衙打官司,自立門戶做戶主。
蘇茗雪安排好府內諸事,後院有孫嬤嬤管著大事小事,何氏那邊有折柳把關。她也可放心了。
蘇茗雪拜別何氏,順著尚靈如的意,兩人同乘一座。
才上車,尚靈如眼前一亮,蘇茗雪額頭厚重的劉海被梳上去不少,如今薄薄一層,愈發顯現出少女嬌柔稚嫩,青春動人。
“蘇小姐,好久不見。”尚靈如笑道,此時見蘇茗雪比起以往多了一份不一樣的感覺。
大概尋了個人一同冒險,彼此間天然多了份信任與默契。
蘇茗雪莞爾,從城門到稷下少說需要三個時辰,有人作伴也是好事。
蘇茗雪想的舒心,才出城門就後悔了。
一路風景正盛,窗外諸事繁華,於長年呆在京城,管著自己一畝三分地的閨閣小姐而言,實在稀奇的很。
從上車開始,蘇茗雪的耳朵就沒消停過,拿的書本被女孩左右靠窗的動作,打翻了三次。
好不容易等到護送的侍衛,人消停了,蘇茗雪剛拿起車杯準備輕抿幾口,潤潤嗓。
尚靈如一反常態,爬在推開窗子,羨慕的探出頭,與前麵一串馬車貴女麵麵相覷,然後紛紛看向車首,英姿挺拔的殿下。
不遠處傅子濯和一身騎裝有備而來的崔心瑜,並駕而驅,好不快活。
尚靈如撇了撇嘴,嘴裏發出聲喟歎,眼底劃過抹複雜的光,小聲道:“好羨慕啊!”
蘇茗雪垂眸,放下茶盞,瞥了眼窗外將馬車圍得嚴實的黑甲衛。
梁梏才到京城月餘,許多事情都不了解。
與稷下同依林雲峰的白鹿書院,乃是普天之下最大的男子書院。
秋闈才過,按照以往的習俗,大部分過榜的學子都會選擇借居於白鹿書院。準備來年春闈,其中不乏王公貴子,前去結交進學。
畢竟,入白鹿書院的選題,比起秋闈試題,還要難上一些。
京中曾有稱白鹿學院,便是秋闈與春闈間無形的一道門廊,若是通過秋闈,又進入白鹿學院,來年必能得中。
是以,入白鹿學院於學子而言已經成為榮譽,天下學子,無不向往驅之。
梁梏身為太子,對大梁國這等學院,自然要有所了解。
沐修棠放下支窗,怒轉回頭,眼底閃過絲憤恨,低聲厲氣道:“你不是說世子有事此次不隨隊去白鹿嗎?”
鬆木支支吾吾半天,快要哭出來,低聲哽咽回道:“世子身邊的人確實是這樣說的,說是學院那邊急招,要和蕭世子先走了。”
沐修棠揪住裙擺,嘴唇快要咬出血,再控製不住怒道:“那你告訴我,現在隊首的是誰?”
鬆木麵色蒼白,不敢回答。
沐修棠深吸口氣,撐著窗牖欄杆向外望去。
窗外傅子濯和崔心瑜似是說到什麼有趣的事情,正相視一笑,一副心有靈犀的樣子。
話還未說完,傅子濯身旁的崔心瑜竟然勒著馬繩向車前走去,縱馬與殿下並駕齊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