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簡易的茅草屋裏,孩童哭泣聲不絕於耳。
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白衣道人,在屋裏對著桌上的孩子束手無策。
道人看起來狼狽極了,雜亂的發髻上插著幾根枯黃的草,像是不知從哪裏沾上去的,雖破爛卻麵料極好的道破左搭右斜,歪歪扭扭的套在身上,消瘦的身影來來回回的圍著桌子轉,眼神四處瞟,兩隻手不斷在胸前交握又放開,放開又交握。
“娃,你莫哭了。”
躊躇半天,憋的臉紅,嘴繃成一條線,最終就隻出來這五個字。
“你,你莫哭了啊”
“莫哭,莫哭……你莫哭了啊!”
“你……你……”
“嗚,你莫哭……嗚嗚嗚啊啊……”
孩子哪裏知道這話的意思,也不管道人如何無措,隻顧著扯著嗓子嚎哭。
道人將眼淚憋回去,急得臉再次紅的如同煮熟的蝦子,他右手搓了一把左手,又兩手愁苦的抹了把臉。
這不抹還好,一抹在臉上留下兩道泥巴,看著更加滑稽搞笑。
似乎是真的沒轍了。
隻見那道人腳狠狠一跺地,泄憤似的踹開身前的凳子,眼一紅嘴一撇,竟是如同孩子一般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
此時的聞清,看著眼前狀態瘋癲眼淚鼻涕流一臉的道人,心中滿是無奈。
師父我哭就算了,你哭什麼啊?
師父你別哭了啊,我才是最慘的啊,剛出生沒多久就沒爹沒娘的。
師父……
師父,我拉褲襠了啊,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嚎……
師父……
師父……
我不想跟屎黏在一起啊。
盡管內心有千言萬語,可是嬰兒的身體如何能夠言語?
這小小的身體極難控製,一激動就會哭,饒是正常成年人也得被折磨的夠嗆,更何況是這瘋瘋傻傻的老道。
要說聞清與這老道的相遇相識要從不久前說起。
一切冥冥之中似乎都有緣分。
隨著女人的嘶喊聲,旁邊老婦的喜悅聲,聞清睜開了雙眼。
還沒等他緩過來,一道新生兒的哭聲從他嘴裏發出。
哇哇的哭聲,引得周遭人喜上眉梢。
三個婦人,一個抱著聞清,一個給產婦擦汗收拾,另一個在旁笑開了花。
不過這老臉笑起,皺紋一扭,如苦老的菊花,嘴邊媒婆痣上的一根黑毛也跟著顛了顛。
那抱著聞清的婦人一掀起包裹著他的毯子,咯咯的笑起來。
“快,去跟老爺說,夫人生了個小少爺!”
“哎!”
那媒婆痣婦人頭一點,轉身就跑出門去。
門外聞清那素未貌麵的老爹正焦急的來回踱步,時不時還用袖子擦了擦因焦急而沁出的汗水,旁邊跟著個下人邊給自家老爺扇風邊跟著轉圈。
哪知慢了一步,扇子不小心戳到了老爺的腦門。
老爺揮手拍開扇子,不滿的看了他一眼。
那下人忙收起扇子尷尬笑笑。
“老爺莫急了,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跟著這位老爺這麼多年,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家這位的心思?
他家老爺可不是在乎什麼帶不帶把的,他家老爺夫人感情如膠似漆,此時可不就是在擔心夫人的安危嘛!
“老爺,夫人生啦!”
“老爺夫人生啦!”
“夫人生了個小少爺!”
媒婆痣婦人人未到聲先至。
老爺再也耐不住,急急忙忙的趕進去。
那媒婆痣婦人樂嗬道:“恭喜老爺賀喜老爺!”
說著她彎下腰,右手扣左手行了一禮。
“夫人生了個小少爺!”
老爺沒看那婦人,敷衍著回應了句,然後朝媒婆痣婦人那扔了一串錢。
“謝謝老爺!謝謝老爺!”
老爺一心撲在夫人身上,眼睛一直朝著屋裏看去,腳也沒停,不一會就到了夫人的產房。
看著床上虛弱無力,頭發貼臉,麵容憔悴的夫人,老爺心揪痛了一下。
“蓮容,我的夫人啊!”
“怎麼樣?”
“你不要死啊!”
“蓮容,沒有你我可怎麼活啊!”
“我的夫人啊!”
“啊嗚嗚嗚嗚嗚嗚……”
蘇蓮容睜開眼,看見趴在床邊幹嚎的人,不耐煩的揪了一把他的胡子。
“姓聞的,你瞎嚎什麼!”
“勞資還沒死呢!你他媽給誰哭喪呢!”
感到熟悉的疼痛,聞常欣喜的抬起頭。
“夫人,你沒死啊!”
聞常立馬想要餓狼撲食般抱上去,卻突然又想到自己夫人剛生產完虛弱的緊,於是隻得攥著夫人的小白嫩手,期期艾艾的看著自家夫人,活像是害怕被遺棄的小狗。
蘇蓮容:救命,毀滅吧!
蘇蓮容頭痛的揉了揉眉心,無語道:“姓聞的,你都是有孩子的爹了,能不能有點正行。”
哪知聞常卻扭捏起來:“夫人,人家多大也是你的心肝寶貝啊~”
蘇蓮容滿頭黑線,嘔了一聲,腦海中那滿腹書卷氣息的高大溫潤男子身影似乎一去不複返。
“夫人!你還要生?”
見到蓮容不適,聞常焦急的詢問,又慌張的看了眼旁邊的婦人。
那婦人此時一臉便秘的樣子。
老爺是演川劇的吧?剛剛威嚴的樣子呢?!
蘇蓮容氣的又揪了一下他的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