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周遭的謾罵聲卻沒有停止。
雞蛋砸在身上,透白的皮膚被砸得通紅,各種各樣的菜蔬,隻要是手上有的,便悉數飽含了怒氣般的砸來。
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為什麼說我是怪物!
拳頭捏緊,糖葫蘆的竹簽仿佛要陷進肉裏。
“住手!”
阮淞踉踉蹌蹌的跑來,用身體護住滿身汙漬的小孩。
“不要再砸了!”
往日的儒雅全都不見,他竭力嘶吼著,用手環著鶴辭的頭,怕他受到攻擊。
“你竟然護著妖怪,枉你讀了那麼多年的聖賢書!”哪個眼尖的百姓認出了此人就是搬離梅花村的阮淞,指責道。
“大燕國這些年國力衰弱,一定是你這妖怪在作惡!”
“妖怪,去死吧!”
……
莫須有的罪名,便堂而皇之的壓在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孩身上。
“你們簡直不可理喻!我的孩子什麼都沒有做過,不去反思壞人,反而在這裏指責無辜的孩童。”阮淞氣的滿臉通紅,怒目視向一個個鬼迷心竅的百姓,“這便是你們的教養嗎?”
鶴辭的眼睛顫了一下,沒想到被人拋棄的嬰兒,在這裏竟然成為了被人保護的孩子。明明剛剛還沒有那麼委屈的,此時此刻他全部都爆發出來了。
豆大的淚珠流在臉頰上,鼻子哭的透紅透紅的。
阮宋頌心疼的為他擦去眼淚,拍著他的後背,輕聲說:“好啦好啦,你看這是我給你買的桂花糕!”
說罷,便從鼓鼓囊囊的衣襟裏拿出了一包桂花糕。
圍觀百姓見事已至此,也不得不都散了,但嘴裏還在嘀咕著。
阮淞把阿辭的外衣脫下來,又把自己的外衣給阿辭披上,遮好黑鬥笠,就帶著他回家了。
羊圈裏的羊咩咩叫著,知道主人即將回來,喜氣洋洋的迎接主人的到來。
阮淞拉著阿辭坐到板凳上,告訴他,讓他在這裏等著,他這就去燒熱水。
一桶桶的水從水井裏打出來,阮淞架好柴火,就開始在鍋上燒水了。
“師傅,今天我什麼也沒有幹,為什麼他們都要這樣對我?”阿辭滿臉委屈,小臉憋的通紅。
“嗬,那些人——咱們不必理會。”阮淞安撫道,“沒事,咱們行的端做的正,何必怕那些胡攪蠻纏之人。”
阿辭低下了頭。
“師父,你會離開我嗎?”
阮頌正在添柴火,突然怔了怔,人有悲歡離合,我又怎麼可能陪他一輩子呢?
“阿辭,師傅總有一天會離開的。若是師傅離開了,往後的日子可要你自己走啊。”阮淞意味深長的輕輕歎氣。
阮淞如今也年近花甲,自然不可能陪他到老。
眼淚不可察覺的落下來,阿辭輕輕擦了擦眼角的眼淚,含著哭腔問道:“那師傅以後也會像我父母那樣拋棄我?離開我?”
阮淞的心顫了一下,又細細想想:“阿辭可能會錯意了,師父隻是怕自己不能陪你一生,便駕鶴西去了啊。”
阮淞又添了把柴火,然後走到阿辭那裏,挨著他坐下。
“阿辭是天下最好的徒弟,也是師傅唯一的徒弟,師傅一定不會拋棄你的。”阮淞輕輕拭去阿辭眼角的淚痕。
在我心裏,你不僅僅隻是我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