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市人民第一醫院。
601號VIP病房。
原本十分寬敞的病房現在卻略顯擁擠,病房中站著的人大多都是些白發蒼蒼的老人,隻有一男一女兩位三十歲上下的青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病床上的那一道嬌小消瘦的身影上。
那也是位老人。
一頭原本黑色的短發如今已經夾雜了不少銀絲,歲月仿佛厚待她一般,她眼角的皺紋並不多,那張白皙的臉保養的很好,即使歲月如梭,依舊能看出那張容顏曾經的風華絕代。但緊蹙著的柳眉與額頭上不時滑過的冷汗卻能體現她此刻的狀態。
“小賢,為什麼會這樣……先是三十年前小珂撒手人寰,現在大力也……”靠著病床最近的胡一菲將白首靠在了曾小賢的肩膀上,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整個人已經泣不成聲。曾小賢緊緊摟住了她,張了張嘴,似乎是想安慰她,可一句話都無法說出口,不停顫抖著的雙手暴露了他的悲傷並不比胡一菲少。
隻是似乎沒有人注意到,在聽到“小珂”這個名字後,病床上的諸葛大力的左手無名指微微動了一下,但並沒有明顯的移動。
胡一菲的啜泣聲好像導火索般,先是陳美嘉,接著是秦羽墨……整個病房充斥著抽泣聲,悲傷仿佛化作了實體,在空氣中蔓延,一隻無形的大手捏住了在場所有人的心髒,不知是不是幻覺,這一刻消毒水的氣味變得無數倍的刺鼻,那種令人窒息的痛感刺激了所有人的神經。
“咳咳……”兩道微弱的咳嗽聲成了最好的消音器,哭聲一瞬間停止,病房中無比安靜,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緊緊盯著病床上的諸葛大力,他們能看到她的睫毛在不斷顫動著,似乎想努力睜開自己的眼睛。終於,隨著那雙眸子的張開,讓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似乎有些迷茫,剛醒的諸葛大力掙紮著要坐起來,可下一秒卻又倒了下去,病床前的青年男子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那具輕到幾乎沒有重量的身體,在她背後將枕頭墊好,然後將她輕輕靠了上去,做完這一切後,男子眼眶中本就蓄滿的熱淚再也無法忍住,好像透明的珠子般,一串一串的滴落在諸葛大力那骨節分明的玉手上,旁邊的青年女子也無法壓抑自己的情感,緊緊將諸葛大力的另一隻手握在兩手手心中,貼著自己光滑的臉頰。
諸葛大力原本灰暗的眸子中浮出一抹溫柔,她將手抽了出來,輕輕摩挲著兩人的頭,嘴角揚起了滿是慈愛的微笑。
“卿卿、欣欣……”她呼喚著自己獨自拉扯大的一兒一女。
明卿、明欣忍住身體的顫抖,應聲抬頭,看著母親那雙明亮的眸子,似乎想讀出些什麼。
“看著你們一天天長大,媽媽真的好高興……”諸葛大力喃喃細語著,平穩的聲線卻出現了一絲顫抖,臉上泛起了一抹不正常的潮紅色。
回光返照。
“昏迷的這兩天裏,我的意識還在,你們為我的每一句禱告我都能清清楚楚的聽到,能有你們,我真的好幸福,但媽媽要走了,不能再多陪你們更長的時日了……”她的聲音逐漸哽咽,眼中的淚光閃爍著。
“我不在的日子你們也要好好的繼續過下去,知道嗎……羽翊是我和你們爸爸一輩子的心血,不要因為財產而產生矛盾,兄妹二人互幫互助,讓它一代代繼承下去,不要讓爸媽一輩子的努力付諸東流,好嗎……”她的聲音中多了些許乞求,蓄滿的淚緩緩劃過了臉龐,臉上的那抹潮紅在緩緩褪去。
極致的痛苦讓明卿兄妹二人隻知點頭,淚水不斷地落在地板上,倒映著病房這方小小的天地。
她拿開了手,視線轉向了一旁的愛情公寓眾人。
“一菲姐……”
“大力,姐在這……”胡一菲走上前,雙手從諸葛大力的腰間穿過,將她抱在懷中,撫摸著她的頭,就好像疼愛妹妹的姐姐般。
“一菲姐,謝謝你……曾老師、美嘉姐、老布……”她一個人一個人的叫著,直到將眾人的名字全部叫過一遍,臉上的最後一抹潮紅也隨之褪去,再次回到昏迷時令人壓抑的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