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鬼教堂(1 / 2)

十二歲之前,我家住在一座教堂旁邊。

教堂本來是解放前一個哈薩克族大財主三兒子別克的家。我家和其他幾家外來戶住的地方都是“打土豪、分田地”後分給我們幾家的。八十年代落實政策,財主家也要回了一些院落,財主的三兒子別克就成了與我家背靠背的鄰居。

財主家的三兒子別克學的是財會專業,中專畢業後進了古代叫布政司,現在叫綜合執法局,當時叫工商局的衙門,別克就成為我們南門外、羊毛湖一帶響當當的稅吏。

羊毛湖,顧名思義,洗羊毛的湖泊。解放前,進南門交易的皮毛商人清洗羊毛的作坊就設在附近。解放後,隨著填湖造田已不見了往日湖水,但約定俗成的市場卻仍開在此地。那時改革開放的春風已吹到邊城,市場也越來越繁榮,也是各級稅吏最吃香的年代。賣肉的,把新宰殺的肉拿來,撕稅票時給你少兩塊;賣菜的,把南方新運來的果蔬拿來,三塊錢稅就算了;賣布的,最時髦的布匹拿來,你的稅我看就算了……蚊蠅小吏,最是難纏。凡與民生相關的,處處都繞不開他,是個小個體或商販都得處處逢迎著他。

當然,也有不開眼的,不懂“規矩”的,那就是今天一檢查,明天一查封,後天交罰款,反正是花樣百出,叫你知道什麼是“社會的毒打”。常言道,“滅門的知府,破家的縣令”,小吏雖然沒這些個慘烈的方式,狠辣的手段卻更讓人“酸爽”。財主家三兒子別克亦是此中之翹楚。

別人道:貧賤夫妻百事哀。別克的日子卻是富貴夫妻萬事開,那小日子別提多滋潤。我那時七歲,每天都能看到別克家四、五歲的小兒子騎著時尚童車,穿行在我們這幾個大院之間,就象巡視他財主爺爺的領地。

但花無百日紅,人無百日好。一日清晨,隨著尖利的警鈴聲大作,這一切戛然而止。財主三兒子別克一家三口喝農藥全死了!

不知道為什麼夜裏夫妻兩人怎麼起了爭執,別克老婆趁人不備,一氣之下喝了農藥。別克一見老婆死了,萬念俱滅下,把農藥給兒子和自己都灌了下去……

全家沒了,房子空了,後來就被教會看上,過了手續,開了教堂。就這樣,我成了一個編外教徒,天天在教堂院裏麵玩。

教堂打掃的挺幹淨,內牆刷成天藍色,中間安放著據說叫耶穌的像;外牆則為白色,上方十字架上還有個斜杠,長大後我才知道那是東正教的標誌。

最讓我開心的是星期天,好象是耶穌受難的日子,大家前幾天早上去花草林間采集朝露,譽為聖水;烤小餅子,譽為聖餅;還要唱歌,唱讚美主的歌。當大家星期天聚在一起,吃個聖餅,飲著聖水,再站成一排排喝著聖歌,我就覺得有種神聖的感覺!當然,我最開心的還是有一群孩子可以和我玩。其中,我關係最好的,還是看護教堂、長住在教堂旁邊、列娜奶奶一家的小外孫——六歲的小尕子。

但最近我發現,小尕子明顯不和我好了,他有新朋友了!我失落了好久,但還是鼓起勇氣去找了小尕子幾次。慈祥的列娜奶奶卻愁容滿麵地告訴我:小尕子病了!不能出去和我玩了!

“列娜奶奶是個壞人!光騙人!”

每次從我家的窗戶看去,小尕子不是好好的嗎?!自己一個人在他家的院子還玩的很嗨!

我偷偷觀察著小尕子,看到小尕子的媽媽來了,把哭著喊著不回家的小尕子領走了;看到列娜奶奶晚上帶了個光頭回來,又是燒香又是磕頭;看到列娜奶奶家又來了個穿長袍的,把一把木頭劍耍得呼呼作響……

十二歲那天,我搬家了,因為教堂要擴建,把我家也征購了!臨走時,列娜奶奶才敢告訴我媽:

“前麵這教堂鬧鬼,我都不敢告訴你們家,害怕你們家害怕!

那鬼啊,就是財主三兒子別克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