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見慣了高樓大廈的國人來說,東南亞國家的任何一幢建築都不足為奇,金邊同樣如此,作為首都的它,基礎建設比不上國內任何三線的城市。
我在木牌搭上的是一趟從胡誌明十一點發車的大巴,到達金邊是晚上七點。司機把我下在了路邊。和東南亞大多數國家的城市一樣,一腳踏到地麵,一股熱浪撲麵而來。
我對柬埔寨的印象局限於貧窮,和數不清的地雷。這座經過紅色高棉血色洗禮的城市,似乎已經從創傷中緩過勁來,和越南一樣,滿街都是年輕人和摩托車,城市看上去充滿了既混亂又充滿生機。
哪嘎賭城,像兩座巨大的宮殿,在整個公共照明不足的街區,更顯示出它的金碧輝煌,和新葡京相比,它的輝煌肆無忌憚,好像暴發戶進城,給人滿眼都是錢的感覺。大廳裏的一棵裝飾樹,除了掛滿彩燈,枝條上還長出了美元。
有了峴港贏錢的底氣,我決定住在金界酒店。一號樓的商務房間接近一千,差不多是上海外灘酒店的價格。我出示護照,前台的服務生,直接講起了中文。
賭場在大廳的兩邊,看到的都是東方的麵孔。
和一樓的大廳不同,客房過道的燈光顯得昏暗,走出電梯,我看到一個戴著帽子的保安遠遠地站在樓道的盡頭,兩手裏握著打掃衛生的掃把,像拿了一把槍。等我走近一看,那不是掃把,而是一把貨真價實的半自動步槍。這把槍,讓他身上皺巴巴的服裝,瞬間顯得威嚴起來。
我頭皮有些發麻,我盯著他按在槍托上的那一隻手,我見他的手指沒有扣在扳機上,才稍稍放下心來。
他沒有衝我打招呼,目光從我頭上越過去,看著電梯那邊,好像我是一團空氣。
我放下背包,返回大廳,走出酒店,穿過馬路。臨街的鋪麵基本上全部都是中文,我看到了和平飯店和沙縣小吃招牌。我走進一家罐罐麵,長著一副中國臉的老板走過來,他把菜單往我桌子上一扔,用普通話問我:“吃什麼?”
我奇怪他為什麼第一眼就看出我是中國人。
老板笑了:“自己人,能看得出來。”
我問老板哪裏人,他告訴我是湖南的,並得意地說,他們湖南人在柬埔寨不會少於二十萬。
我看了一下菜單上的價格,嚇了一跳,一隻豬腳七美元,一份炒麵六美元。差不多接近浦東機場的物價。
我點了一份八美元的牛腩餛飩麵。
在等餛飩麵的時候,我跟老板說你這裏的東西可不便宜。老板說,整個柬埔寨的東西都不便宜,所有東西靠進口,哪有不貴的道理。我說那當地老百姓吃什麼。他說有吃多吃點,沒吃少吃點,咱們中國以前難道不是這樣嗎?他輕描淡寫地說,現在咱們國家日子好過了,三年困難時期,他的父親還吃過“革命草根”和糠粉,眼下柬埔寨的農村比我們那時候可好得多。
吃完餛飩麵後,我繞過招攬生意的嘟嘟車司機,回到金界。此刻,晚上八點三十左右,大廳來回的人明顯比剛才多了一些。
在人群中找人,我有一定的經驗,隻要你把在場的人分成幾個不同的群體,再把你想找的人,歸類於某一個群體,比如服務員,比如遊客,你目光的重點自然會落在目標群體上。但是我對波一無所知,所以我還得通過別人去打聽他。
我走到前台,剛才接待我的黑皮膚小夥子還認得我,他客氣地問我,需要什麼幫助,我說我想找一個人,他問我找誰,我說是一個叫“波”的人,他為難地說,如果要找賭場裏麵的人,要去問那些穿著灰色西裝的賭場工作人員。我塞給他一張二十美元的鈔票,立即打消了他為難的臉色,說替我想辦法。
他打了一個電話,從賭場裏走出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胖子,看上去有三十五六。小夥子當著我的麵和胖子嘰裏呱啦講了一通,然後回頭問我:“他問你找波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