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二年,青陽府衙。
“寧小姐,府尊大人並沒在府城,仍然在安瀾理政。”江睿彥微帶笑意看著眼前之人道。
江睿彥知道她就是那個,兩次千裏覓婿的寧侍郎幼妹,寧思思。哦,不對,如今已經不是侍郎,卻是江北新任布政使。
剛才門子來報她找上門來,江睿彥就是一陣皺眉。其實他知道謝承安來府衙報到後,匆匆便跑去安瀾卻是有三層意思:
一是安瀾縣如今還沒有知縣,謝承安確實需要兼理。
二是府衙案牘事務的交接,確實也不是他擅長的,而且需要的時間也不知。
三是得知寧侍郎為布政使,謝承安故意躲開了。
江睿彥卻認為,逃避沒什麼用,反不如麵對,想辦法徹底解決此事為上。
“嗬,你坐在這替他理事,那麼你是誰?”寧思思望著幾案後大喇喇坐著的江睿彥,不由得心中有些不爽。
“鄙人江睿彥,乃府尊大人的幕僚。”江睿彥拱拱手,仍然老神在在的答道。
“這麼說你不過是個師爺,哼,倒是好大的架子。你可知道我是誰?”寧思思見他那般寵辱不驚的樣子,心頭火起。
“自然知道,是方才門吏已經來報,大藩嶽貴眷來訪。”江睿彥不慌不忙的道。
布政使全稱為江北承宣布政司大使,有左右兩名,總理行省財政、民政。俗稱為藩台、藩司。
尊稱為方伯或藩嶽,一般在這個尊稱前再加個大字,以表敬意。江睿彥深諳官場之道,自然不會給寧思思什麼空子。
“既然知道,你為何不出衙迎接?我來了,你還這般大模大樣坐著。”寧思思柳眉微挑,滿臉不悅的質問道。
寧思思打量他幾眼,雖覺江睿彥麵目俊秀不讓謝承安,更有股疏朗衝淡之氣,可她心裏不高興自然越看越不順眼。
“寧小姐,鄙人有失遠迎,還乞恕罪。”江睿彥臉色微變,又淡然的致歉道。
“罷了,江師爺是吧,你可知謝知府什麼時候回來?”寧思思見他道歉,也不為己甚。這畢竟是謝承安的人,也不好太過刁難。
“府尊沒有明示,可能月餘,亦可能三五個月。”江睿彥淡淡的道,示意阿吉去給寧思思上茶水來。
“算了,說了等於沒說,我自己去找他便是。”寧思思有些不滿這個回答,便起身就走。
隻不過讓她詫異的是,這什麼師爺竟然也不出來送送。
且不說當年在京城裏的風火,就是她“兄長”如今新任布政使,到了江北哪路官員不巴結?
沒想到小小的青陽府衙這麼不給麵子。那些門子竟然不收賞銀,得知她是布政使家眷也不會屁滾尿流的飛奔去報事。
而這個勞什子師父,更是嘴上客氣而行動間甚是無禮。不迎接她也就罷了,居然也不來送,這可真是她寧思思第一次遇見。
本來就要走的寧思思,還沒到府衙大門,卻又折返回了三堂。
“喂!你這師爺如此無禮,架子恁大,為何不送客?”寧思思見江睿彥在埋頭翻閱文書,瞪著眼睛質問道。
“若寧小姐怪罪鄙人禮數不全,那我再次賠禮便是,隻是鄙人不良於行,確實不便迎送,並非無禮。”江睿彥放下毛筆,費力的轉動四輪車從案後出來。
“你——呃,是我錯怪你了。我還是自己走吧。”寧思思見他竟然是個瘸子,不由得心中暗悔,連忙應付兩句就溜了。
寧思思自從上次得知真實身世,回到京城後,仍然久久無法釋懷。
直到後來寧侍郎被貶留都,府上簡直門可羅雀。以前京城中來往親密之家,甚至連封書信都懶得寫。
寧思思經曆了兩場打擊,心性也終究有些許變化。
她本就不是蠢人,如何不知道是因為寧家地位改變,對那起子人再沒巴結的價值。
想不到沒蟄伏多久,寧侍郎竟然被新皇啟用,調任為江北布政使。寧思思自然也跟著他上任。
待得知謝承安這麼年輕,竟然已經升為知府,不光寧思思,就是寧侍郎也有些驚訝。
兩次被拒絕,寧思思本來被激得好勝心大起,奈何得知兄長竟是親爹,一時有些迷茫,甚至懷疑起了人生。
再經過兄長被貶,體驗了一番世態炎涼,寧思思對謝承安的心思雖然還有,但卻並不像以前那般強烈。
隻不過,既然得知了謝承安做了知府,寧思思自然要去見見麵。反正已經被拒絕兩次了,也不怕再多一次。
寧藩台無奈,知道這個女兒對謝承安還沒死心,但也由著她去行事。雖然主要是寵溺這個女兒,但他自然也有些別的心思。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
眼看著新皇看重謝承安,他又在朝中有於尚書為靠山。兩家若真結了親,對他寧複仁以後的仕途也有益。
這可不像以前。當年他還是京城的吏部侍郎,那謝承安自然是高攀寧思思了。如今雖然他還是其上司,可潛力大不相同。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明白當年建言遷都,棋差一著。因此在新皇心中,以及朝臣之中都失了大分。
怕是這任布政使,十有八九已經是他仕途終點了。可那謝承安不同。才二十出頭竟然就得正四品高位,這可是大郡侯,一方諸侯!
更重要的是,如今朝廷政局動蕩,邊境不寧,謝承安還曾轉武職且立有戰功。這可就比他這個純粹的文官,有更多機會往上爬。
總之一句話,謝承安此人,前途無量!
以前他還想弄死謝承安,以絕寧思思之念。如今,他恨不得寧思思賴在府衙,若真拿下了這個金龜婿,寧藩台隻有高興之理,絕無不悅之由。
因此,他知道寧思思跑去找謝承安,不光不責備,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放任。
哪知道這個女兒出去沒多久便回來了,還滿臉歉疚和羞愧。尤其見到他這個名義上的兄長,實際上的親爹竟然還臉上一紅便跑了。
寧藩台手捋胡須微微一笑,看來是有門啊。為了方便寧思思行事,他甚至吩咐下去,以後小姐出門無須來報,也不用太多下人跟著。
寧思思回到府中,越想越覺不安。好端端的青年,怎偏偏不良於行?
關鍵她還在他麵前再三踩人家痛腳趾。然而,就是她這般接連冒犯,可那江睿彥仍是和煦如初,彬彬有禮。
回憶相見時的種種,寧思思越想越是暗恨自己莽撞。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相比那冷如冰山的謝承安,反倒是這江睿彥才更讓人容易產生好感。
寧思思心中轉過萬般念頭,由開始的不安到歉疚,再想到江睿彥的言行舉止,開始心有千千結。
琢磨了半日加一個夜上,寧思思終於熬不過心裏的念頭,決定去府衙向江睿彥正式道歉,以挽回她昨日的孟浪。
寧思思本就是行動派,當初能千裏迢迢兩次找謝承安,如今同在一城,自然是說幹便幹。
翌日下晌,寧思思又偷偷溜出府,前去找江睿彥。
哪知門子卻告訴他,江師爺今日休沐,獨自去了江邊。寧思思略加猶豫出帶著貼身侍女青杏出了城。
江睿彥確實在江邊。
不良於行,本來就是他的心結。雖然打小便坐四輪車,他已經習慣,甚至對這事也漸漸淡然。
可是心結便是心魔,哪是說得那般容易?
昨日被那寧思思三番五次的提起,雖然他故作淡然,實際心中鬱鬱,今日便趁著休沐來江邊散心。
如今這四輪車,和以前他坐的那個可是大有不同。這是經過了蘇木蘭的建議改裝過後的加強版四輪車。
以前還需要人推著才能行動,現在卻是可以自己輕鬆的轉動而行,若是平坦道路,甚至比正常人走的還快。
江睿彥今日出來散心,卻是想釣魚錘煉心誌,便讓阿吉自去附近船家休息。釣魚本就是打發時間,總不好讓阿吉一直傻陪著。
這些年有謝承安相陪,他開朗了許多。
然而這小子如今和“蘇兄”再無任何阻礙,整日的膩歪在一起,江睿彥也不願意多打擾他們。
隻是,母親不在身邊,“阿弟”謝承安也不在身邊,江睿彥多少心中是有些孤寂之感。
忽然,手中釣杆猛震,江睿彥思緒一下被拉了回來。
有大魚上鉤!
然而他卻不喜反驚。
隻因從釣杆的波動,他便感覺到這尾大魚不是他能拉上來的。畢竟他坐四輪車上,不方便卸力溜魚。
更要命的是,不等江睿彥反應過來,魚線便被崩直,他想放手又不甘心。正猶豫間,四輪車一動,那魚竟拉著他向江裏滑動!
江睿彥無奈,正準備放棄魚竿,忽然旁邊伸來一雙玉手扯住魚竿便拉。他轉頭看去,正是寧思思。
隻見她緊抿著櫻唇,身子躬成大蝦狀,怕是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
“快放手,你不懂溜魚,莫使蠻力。”江睿彥見她硬來,趕緊喝道,卻也下意識的握緊魚竿。
江邊本就有些濕滑,隻聽得“噗通!噗通!”兩聲響,兩人放手遲了,竟被那條大魚拖到江裏!
好在寧思思會遊泳,嗆了兩口水後,將江睿彥救到了岸邊。這時,阿吉也聞聲跑了來,趕緊將兩人拉上岸。
寧思思自小便頗頑皮,遊泳這種事雖不合大家閨秀之儀,但她想玩,也沒人敢攔著她。寧侍郎多次相勸無果,也隻好請會水的漁娘子教她。
沒想到,因此卻救了二人性命。這外江水雖然不急,可堤岸有些高,若不會水,怕是兩人等不及旁人來救。
阿吉就在不遠外歇息,剛才實在無聊睡了一會兒,猛然聽到異響便醒了來。遠遠看到自家少爺遇險,不由得大驚。
少爺自小不良於行,哪裏會水?阿吉急得給了自己兩個嘴巴,趕緊衝到出事點。幸好有個會水的小娘子托著少爺給救了上來。
阿吉正要感謝,才發現竟是那布政使的妹妹!
阿吉千恩萬謝,也沒深想她如何會在這裏。
江睿彥雖喝了幾口江水,好在時間極短,也沒什麼大礙。隻是兩人全身濕透,這邊樣子也不好直接回城。
無奈之下,便找附近船家求助。兩人分別在船上換了衣裳。船家自有家眷,隻是那料子卻是粗布,甚至還有好幾處補丁,好在倒是整潔。
寧思思雖然略有些嫌棄,但總不能穿著濕了的衣裙回去,也隻好換上。
兩人都換上了船家的粗布衣,再見麵時都有些尷尬。
這可好,一個是知府師爺,一個是藩司家眷,竟然穿得像漁翁漁婆。
兩人麵麵相覷半晌,隨後卻不由得一起大笑起來。
借的衣服要還,阿吉便又去拾了些柴火,在周邊點起火堆替兩人烘烤原來的衣物。
江睿彥問起了寧思思為何來此,兩人便談談說說起來。
穿上漁家衣裙的寧大小姐,如今在江睿彥眼裏,忽然變得不再高不可攀。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果然不假。
本來衣著華麗的寧大小姐,氣質高貴清冷,甚至有些迫人。如今換了衣襟,氣質一變,卻好似清麗爽脆的漁家女。
江睿彥沒想到,寧思思一介大家閨秀,竟然還會水。
寧思思換了身衣衫開始還有些不適,可漸漸卻覺得這有些短的衣裙也有大好處。
那就是行動方便,似乎忽然間她脫去了極大束縛,整個人輕鬆了起來。
兩人從水性談到魚鱠,又從江北講到京城。漸漸的兩人忘記了身份,又講起各自小時候的趣事。
和江睿彥一樣,寧思思小時候其實是孤獨的。
雖然有寧侍郎待她極好,但因府中家眷少,寧思思又受獨寵,家裏沒人敢跟她一起玩。再加上她有些頑皮,誰見了她都嚇得能躲便躲。
雖然威風,可也孤獨啊。
因是女孩子,寧侍郎雖寵著她,但也不可能允許她總往府外跑。一個月放她出去一兩次,已經算是她會鬧了。
直到那年,她又鬧到了出府遊玩的機會。
本來寧思思不過在街上閑逛,偶然間進了個首飾鋪子。
寧思思自然不缺首飾,隻不過就圖個新鮮,看看有沒有她沒見過的新玩意兒。還別說,真有!
那是件精美的鏤空白蘭造型的玉釵,隻一眼她便相中了。隻不過,那玉釵已經被一個年輕舉子買下了。
寧思思那是什麼人,自然是讓丫頭上去找那舉子,加銀子買。沒成想,本來三百兩銀子的東西,青杏加到了一千兩,那舉子也不肯轉讓!
寧思思可氣壞了,越是得不到手,越想要。她便親自去和那舉子商議。
結果寧思思自己去也沒好使,人家就是不賣!
但讓青杏詫異的是,她本以為自家小姐會發脾氣叫人來搶呢,結果寧思思竟然一反常態,竟然不強買了,反是和那舉子多談了幾句,問了姓名。
那人正是進京趕考的謝承安!
玉釵正是謝承安給蘇木蘭選的,他一眼便相中,認為非常適合蘇木蘭的氣質,且蘇木蘭的名稱中也有蘭,正與那白蘭玉釵相合。
謝承安哪裏肯讓?他也不缺那一二千銀子使。隻不過得知對方是吏部侍郎的家眷,他也不好得罪,少不得敷衍了幾句。
寧思思見多了京中官宦子弟,但謝承安這樣不卑不亢,氣度儒雅,眉宇間卻有英氣的讀書人,卻是她從未見過。
京中子弟,要麼文弱不堪,要麼粗俗討嫌。至於那些紈絝就更不被她放在眼裏,也就宗室當中有那麼一二文武雙全之人,她才瞧得上。
隻不過宗室之人比她更沒有自由,也不是她想見便能見。
謝承安不是宗室,可氣度從容大氣,又確實是文武雙全之人,所流露出來的氣質自然為寧思思所喜。
寧思思年紀也不算小了,偶然碰到合心意的男子,免不了就動了心思。雖然她見謝承安買了玉釵,說明多半人家有了心上人。
但寧思思自忖,謝承安不過是外地舉子,家中實力有限。他買玉釵贈與的女子,哪裏比得上她的家世?
何況寧思思早有美貌之名流傳於京城權貴圈子,上門提親的達官貴人多的很。在她想來,謝承安相比之下,自然會更心悅於她。
寧思思知道謝承安沒住在江南會館,而是住在了一間頗有名聲的清暉客棧。
這裏有名氣,不是因為開了五十年。卻是因為曾經有數百名入住的舉子中了進士。甚至有一年一甲三人全都入住在此。
寧思思得空便往清暉客棧跑。
謝承安哪裏不明白寧思思這是對他有些意思。但畢竟這是吏部寧侍郎的家眷,他也不好得罪,便以備考為由委婉拒絕。
謝承安以為他已經拒絕,這事便了。沒成想,寧思思性子卻執拗,仍是時不時的去找他。
寧思思的變化哪裏瞞得了寧侍郎。
甚至他也親自前去見過謝承安,倒是也對他有一兩分好感。
雖然寧侍郎隻是以探視外地舉子為名去的,謝承安哪不知道這是榜下捉婿的意思?
因此,到了會試殿試結束,謝承安得了進士,還不待吏部授官,謝承安便跑回了慶漢府。
但他也沒想到寧思思竟然慫恿寧侍郎追去了慶漢府!
這次謝承安正麵拒絕了寧思思。寧侍郎惱羞成怒之下,便將他授為安瀾知縣,那可是吏部尚書郭絢的老巢。
隻是寧侍郎沒想到謝承安竟然沒被整倒不說,還膽大包天的抓了郭絢的人,更是拿到了他賣家的實證。
寧侍郎在這時,可真有點欣賞謝承安了。
正巧寧思思不甘心,仍是一心要嫁謝承安。寧侍郎這才二去慶漢府。
結果再被拒絕。
寧思思越想越極端,寧侍郎見勸不住,便趁機講了她的真實身世。
他雖是盛怒之下脫口而出,但其實早就想告訴她實情。畢竟她也大了,總不能瞞一輩子。隻是這也不是什麼好事,寧侍郎也實在沒臉皮說。
拖到那個時候說了,卻也正好以此來轉移寧思思“失戀”之痛。這也算得上以毒攻毒,不是辦法的辦法。
果然,寧思思猛然間得知真相,確實衝淡了對謝承安的執念。
其實兩人不過就見了幾次麵而已,都沒說過太多話,哪裏就愛得要死要活?本不過就是寧思思執拗性子作怪罷了。
到了留都後,寧思思其實對謝承安之事,心中仍然不甘,但原本也有些放下了。卻不料寧侍郎調任江北布政使,又勾起了寧思思的心事。
其實她也沒想明白,和謝承安的事是就此丟開手,還是繼續糾纏。隻不過得知謝承安新任了知府,她便想去再見見。
隻是,謝承安沒見到,她卻見到了江睿彥。更是因為誤會他無禮,產生了些齟齬。
寧思思心中有了歉疚,便想找江睿彥正式道歉。
結果來了江邊,剛看到江睿彥,她正琢磨怎麼上去搭話。忽然見他被大魚拖動,不及細想便跑過去相助,結果雙雙落入水中。
江睿彥跟她閑談,其實是想看看能不能拖住她。因為謝、蘇兩人即將大婚。要是這寧思思知道了,萬一她前去破壞,豈不是不美?
等那兩人大婚過後,名份已定。她寧思思再怎麼任性,也不能再去逼迫謝承安了。
因此,江睿彥存了這個心思,在言談間便細細體察寧思思之意,兩人自然相談甚歡。
寧思思也第一次感覺到,原來書上說的知音,竟真的存在!
這江師爺,不光人長得俊秀飄逸,言談更是頗為出塵脫俗。真是說話又好聽,句句是大才!關鍵總能說到她心坎上。
唯一可惜的是,他不良於行。隻不過,人哪有十全十美?與江師爺這般大才,如此知心相比,那都不是事!
兩人衣裙烤幹,已經聊了一個多時辰。寧思思雖是有些意猶未盡,但出來這麼久了也得趕緊回去了。
寧藩台雖然允許她出來,但時間太久了可不行。
兩人便重新換了衣裙,又一道回了城裏。
讓江睿彥做夢也想不到的是,自那之後,寧思思三天兩頭的便往府衙跑。在這期間,謝、蘇已經完婚的事,寧思思知道了。
然而,她沉默了幾日後,仍是去府衙。話題中再也不提謝承安。江睿彥也不是傻子,經過這段時日相處,哪不知道寧思思這是對他有了想法。
江睿彥對她,倒也不是無動於衷。寧大小姐盤靚條順,明豔照人。而且她言談舉止果斷大膽,不拘於禮法,某些方麵與那“蘇兄”其實也是同類人。
加之此女琴棋書畫俱都精通,更是博覽群書,上知星象之學,下通三教九流之雜學。本就是他心目中的良配。若是對比那盧蘭,可就強過太多。
關鍵那盧蘭一片假意,擅於偽裝。寧大小姐雖也有心機,卻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不屑於耍心機,更為真實。優點缺點都是容易看得見。
隻不過江睿彥深知自家的事。他不是正途出身,更是不良於行,哪裏配得上寧思思?親爹謝老爺又是那般,且已經與江氏和離。
外貌、家世、出身沒有一樣能與寧家堪相匹配。兩人若真是結合,他又能帶給寧大小姐什麼?
不管外在表現如何,是淡然、是超脫、是堅強、是隨性,但不良於行卻是事實,是江睿彥永遠無法擺脫的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