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豁然而笑,拉著鐵頭當場拜了天地。
趙浮嵐由衷替他倆高興,其實,早在二人那次分食栗糕時,她便看出了苗頭。
成婚後的二人,沒有在臨安城定居,隻待了一小段時日,又去四處遊曆了,而在臨安期間,趙浮嵐與文三娘曾促膝長談過一次。
“如晴,你現下應該明白過來,當初對你表兄是何感情了吧?”
“嗯,比起男女之情,依賴更甚。”
“那對鐵頭呢?”
“一見傾心,日久生情。”
見她早已放下了對楊木人的感情,趙浮嵐安心落意。
可楊木人卻難以釋懷,隻悔沒有說服自家大娘子讓文三娘成為平妻。
但趙浮嵐卻對他說:“如晴隻求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楊木人醉了整整三日……
送走文三娘他們後,趙浮嵐便返回庵觀,打算寫寫當下女冠的現狀,卻不知,她那篇“既娶妻何納妾”的文章又在臨安城掀起了軒然大波。
“既然在我朝,妾與婢皆可租借,那‘納妾’一說便不存在了。”
“是呀!租期一到,再情真意切的山盟海誓皆是當場作廢,不續約,愛妾便是他人妾了。”
“說難聽點,租借妾室,與狎妓無異,有錢承歡床笫,沒錢穿衣走人,區別在於,一個是自己走,一個是讓別人走。”
一番熱議下,許多即將為妾的女子紛紛改弦易轍,不管家裏人如何強逼,就是不願去事先談好的主人家裏做妾,寧可在瓦舍勾欄謀差事。
眼下,臨安城內的瓦舍多達二十三間,而一個瓦舍裏又包含十幾個勾欄,較大的勾欄能容納好幾千人,讓歌舞伎供不應求,而女子除了表演歌舞,還能表演雜劇、像生、說書、幡竿,以及走索等,甚至連弓箭、蹴鞠、傀儡這些男藝人居多的百戲裏也能見到不少女子的身影,從整體數量上來算,女藝人應該能占半壁江山。
而她們的收入還不菲,《宋稗類鈔》中提到過一位孝宗時期的屈姓歌伎,自幼父母雙亡,被舅舅送進留都的新瓦當學徒,跟隨師父習音樂與舞蹈,十年後學成技藝,還能自己譜寫新曲,經她改編的傳統舞曲《柘枝舞》曾風靡一時,一天能演七八場,讓她每日均能掙到二十多貫。
像這位屈姓歌伎不在少數,莞兒當初亦是如此,若非為了尋找弟弟的下落,大可靠才藝為生,無需出賣色相,周旋權貴。
正因如此,又在小報的渲染之下,一股“寧可賣藝絕不為妾”的風吹遍了臨安城的大街小巷,讓本就人才濟濟的瓦舍又多出不少年輕女藝人,而那些眼巴巴盼著納妾的男子卻隻等來一場空。
“活該!”
正室們則幸災樂禍,作壁上觀,還不忘用退租妾室省下來的錢去捧場瓦舍的歌舞伎,大有女子一心讓男子無妾可納之勢……
“三娘不會真打算入觀當女冠吧?”
望著換了身道袍,於林中打坐的趙浮嵐,魯大抬手戳了戳身旁的韓遠岫,“你不當和尚了,她跑來當女冠,看來,你倆注定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