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頭信口拈來,一抬眸,對上趙浮嵐那雙帶著促狹笑意的眼睛,立馬赧笑,“嗬嗬嗬…就三娘你這麵相,若是參加科舉,不是狀元,也是探花郎啊!”
“我還不知你有此等本事。”
趙浮嵐覷著他笑笑,又道:“今日坑了不少錢吧?”
“三娘,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鐵頭斂容正色。
“哪兒不對了?我洗耳恭聽。”
趙浮嵐展開折扇,又掏了掏耳朵。
鐵頭隨即坐直,指著麵前的龜甲與筮草,對她說:“考生來我這裏卜筮,非凶則吉,若是後者,能讓他們如釋重負,胸有成竹,前者也沒關係,十文錢便能讓他們重獲自信。最後怎樣,但凡來我這裏卜筮的考生,無一人會帶著憂心離去。”
“然後,你也大撈了一筆。”趙浮嵐揚唇接話。
鐵頭咧開嘴角,“幫人解憂,總要得點好處嘛。”
“等到放榜前,我還能幫他們解夢,讓他們提前獲知,夢境的預示含義,從考前忙到考後,為所有考生分憂,是我‘六順’應盡的責任。”他跟著又道。
趙浮嵐好奇道:“你這卜筮就兩種選擇,而你也有兩種應對方式,但每個人的夢境不同,你又如何編出不同的夢境預示呢?”
“不是編,這是有學問與經驗在裏頭的。”鐵頭強調。
“朱老不是說過嗎,‘心本是個動物,怎教他不動?夜之夢,猶晝之思也,思亦是心之動處,但無邪思可矣,夢得其正何害?心存這事,便夢這事,常人便胡夢了’,考生做夢,自然十有八九預示著放榜成績。”
“就算這夢不是考生做的,其他人要是夢見放榜,也有一定的預示意義。”
“譬如發生在乾道戊子年的那樁奇事,秋試即發解試結束,士人馮一飛偕裏社友交歸所居壽安鄉,半路偶遇一名賣豆腐的村民,對方一見眾人,便拾擔敬揖而請曰:‘諸郎君幸少住,我將以夢為相得失。’”
“曆視數人畢,他指向馮一飛,曰:‘吾官定得第一名。我於前兩夜夢我祖告曰:吾鄉秀才有生得眉毛直立者,必作魁。明日當過此,可審細求之。觀君麵貌是已。’”
“眾人將信將疑,直至發榜時,馮一飛得知自己成為饒州解元,又驚又喜,遂找到那人持錢帛致犒。”
聽完,趙浮嵐咄咄怪事,“真有其事?”
鐵頭頷首,“這種傳聞還不少,且真實可信,故而才會有考前卜筮,考後祈夢一說。”
“再給我多講一些。”
趙浮嵐興趣更甚,同時也有了寫文的靈感。
鐵頭搓著手低語道:“三娘,待我收攤可好?”
聞言,趙浮嵐左右一看,已有數名秀才圍在攤位前,於是起身讓開,與老關在一旁抄著手看。
“可惜女子不能參加科舉。”趙浮嵐忽然感慨。
老關不置可否,垂眸看著一身男裝的她,莞爾道:“但三娘你不考科舉,也是滿腹學問,不比那些秀才差。”
“你可是青鳥娘子,寫的文章比那些應付科舉考的酸文腐句字字珠璣,早已是咱們臨安百姓心中的如椽大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