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頓感蒙羞,又哭又笑著回嗆道:“你就這麼確定,是你的骨肉?那日,盧小官人可比你先到,說不定,這骨肉是他的。”
“你說什麼?”
這話令牛一鳴勃然作色,“你們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張氏勾唇一笑,“不是你讓我好好伺候他的嗎?若非我把他伺候得忘乎所以,怎會傻乎乎地繳納了五百文入社費?你真以為你們齊雲社是個香餑餑?”
牛一鳴頓時啞然。
張氏見狀,恐懼不再,唯有譏嘲。
“牛二郎,你把我當搖錢樹,可曾想過我這棵搖錢樹是長了腿的。當年你在黃尖嘴蹴鞠茶坊的雅室裏解我腰帶時,口口聲聲說會把我救出火坑,後來把我抱上胡大人的床榻時,又承諾絕不負我,隻待你功成名就,便休妻娶我。”
“一次又一次,把我推向其他男子的懷抱,甚至讓我為他們誕下子嗣,到頭來,你非但不休妻,竟還另攀高枝。”
“你好大的野心,連皇親國戚都敢染指,就不怕爬得越高摔得越慘嗎?”
牛一鳴一怔,字字戳心。
“哦……”
見他麵色發沉,張氏了然,“看來,那位蜀國夫人不是傻的,已然猜到你的狼子野心。”
“怎麼?被金枝玉葉拋棄了,便來找我這個敗柳殘花?”
牛一鳴咽了口唾沫,隨即放低身段,“柔娘,我與那蜀國夫人清清白白,全是小報在亂寫。”
“與我無關。”
張氏驀地冷下臉,“今後,你的事再與我沒有任何關係。”
“你什麼意思?”牛一鳴皺眉。
張氏裹著絲衾下了床,走到櫃子前,從裏麵的錢箱裏拿出了五張金葉子,轉身遞給牛一鳴,“你喜歡金葉子,就讓這五張金葉子作為我們的了斷之物吧。”
牛一鳴虛起了眸子,“想打發我走?”
張氏淡淡道:“我很快會搬離這裏。”
“這是找到新的恩客了?”牛一鳴哂笑問。
“恩客?”
張氏挑眉,“說的好!你我二人這些年來的種種,不過‘恩客’二字!”
她將手裏的金葉子灑在牛一鳴的臉上,轉身回到了床上,“牛教正,不送。”
牛一鳴憤然離去。
但沒走兩步,又回過身彎腰撿起了地上的金葉子。
“哈哈哈……”
床上的張氏發出了瘋狂大笑,在牛一鳴聽來,宛如刺耳的鬼叫,促使他加快步伐,離開了這裏。
望著他決然的背影,張氏扭曲的笑臉上流下了兩行淚滴……
“喲!這不是牛教正嘛?”
看到來訪的牛一鳴,渝四娘咄咄怪事。
“四兒,許久不見,你依舊年輕貌美。”
牛一鳴舔著臉笑語恭維。
這位已過花信年華的雍容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幫牛一鳴改變命運的那位有錢寡婦。
二人已有四五年不曾來往,但牛一鳴眼下已是走投無路,隻能前來一試。
“是嗎?”
渝四娘輕撫著自己早已鬆弛的麵龐,將發髻微亂,又衣擺褶皺,還胡子拉碴的牛一鳴來來回回地剔抽禿刷,“可牛教正你卻老了…不不,應該是萎靡,這一人萎靡呀,就會顯老。”
牛一鳴張了張嘴,如鯁在喉。
他清楚此刻的形貌定是狼狽,畢竟他一路輾轉了好幾處地方,可渝四娘看他的眼神讓他更覺窘迫。
同時,他也看出來了,這最後的救命稻草斷然抓不住了。
當他頹然離去之際,渝四娘幽幽開口:“當初,你嫌我老,離我遠去。現在,顛毛種種之人變成了你。”
太陽西斜,餘光照在牛一鳴的頭上,反射出了蒼白的光……
“夫君!”
就在牛一鳴牽著馬不知去往何處之時,忽然看到自己的妻子正迎麵走向自己,她被霞光包裹,仿佛披了一層金縷衣,讓牛一鳴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