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妞咬了咬下唇,遲疑片刻,再次開口:“我還是要說,大不了你扣我月錢。”
趙浮嵐笑了,“月錢又不是我在管,我要用錢也是向書伯伸手。”
“哼!”
趙小妞高噘著嘴,又一勺湯水從她後腦勺倒下,清洗著她的青絲,緩緩道:“韓家與我們趙家有仇,還是血海深仇。”
趙浮嵐沒有接話,閉著眼一動不動,任由她搓拭自己的發絲。
“韓大人雖然沒有流韓家的血,可也姓韓,你與他的關係,就像魚與鳥,能接近,能短暫相觸,卻不能在一起,因為鳥沒法在水裏生存,魚也沒法離開水而活。”
“可你現下,與他走得越來越近,近到你似乎已經看不透自己的心,接近他到底是為了報仇,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我不知韓大人對你是何想法,換做是我,定會隨時防備著你。”
“除非……”
趙小妞欲言又止。
“除非什麼?”
趙浮嵐睜開了眼。
除非他喜歡你!
趙小妞在心裏回答。
“除非他想反過來利用你。”
躊躇片刻,她如是而語。
趙浮嵐的目光黯淡下來,亦如落日餘暉散盡,月亮尚未升起的天空……
“小魯,你看,那隻鳥在和那條魚親嘴嘴。”
在神仙岩乘涼時,趙浮嵐坐在溪水邊,拽了拽在一旁打坐的韓遠岫,指向岸對麵。
韓遠岫微微睜開眼,打望而去,“魚鳥相吸,象征著大自然和諧之意。”
“什麼和諧呀?我看啦,要麼是鳥想吃魚,要麼就是魚想吃鳥,親著親著,就向對方下口了。”趙浮嵐卻道。
韓遠岫覷著她,“三娘,你是餓了吧?”
“嘻嘻!”
趙浮嵐扭頭衝他咧嘴一笑,“小魯,你總能看透我,莫不是你對我施了法,能窺探我的腦子?”
韓遠岫不動聲色地從懷中掏出一個梨遞給她,而後繼續閉目打坐。
趙浮嵐抱著梨啃了一口,覺得汁多水甜,隨即便大快朵頤。
等到快吃光時,才想起旁邊的韓遠岫來,於是抹了一把嘴,故作正色道:“小魯,不是我想吃獨食,而是分梨不吉利。”
韓遠岫忍俊不禁,睜開一隻眼,瞥著她沾滿梨汁的小臉,故意逗她:“我懷裏還有一個梨。”
“啊?”
趙浮嵐舔了舔嘴,而後展顏一笑,“那你留著自己吃。”
說完,便安心落意地繼續吃著剩下的梨。
望著她狼吞虎咽的背影,再看向已然飛走的鳥,以及在水中盤旋的魚,韓遠岫幽幽開口:“我聽住持說,大暑一過,你便要回去。”
“唔唔!”
趙浮嵐點點頭,含糊不清地說道:“山裏涼,一立秋便冷颼颼的。”
那你還會再來嗎?
望著飛遠的鳥,韓遠岫在心裏問,發現水裏的魚已經停止盤旋,恢複了遊弋……
“誰是鳥誰是魚?”
沐浴完畢,趴在窗邊歇涼的趙浮嵐,望著夜空中飛翔的鳥,驀地感覺,在這一刻,她成了淵魚,而韓遠岫則變成飛鳥,遠遠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