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趙浮嵐皺眉點頭。
等到布條被燒成灰燼,火星俱滅,二人便匆忙趕回縣衙,準備找人來抬走屍體。
比來時,二人的神情都要凝重幾分。
“官府不懈怠推諉了,但百姓不配合,也很麻煩。”趙浮嵐感慨道。
雖然不知那對死去老夫妻的情況,但他們若能在發現染病之初,及時去往癘所隔離治療,興許會保住性命。
可他們卻把自己封閉在家裏,徹底切斷了生路。
“是…嗯?”
韓遠岫剛要回答,驀地戛然而止,似乎聽到了吵嚷聲。
“怎麼了?”趙浮嵐疑惑。
韓遠岫側耳諦聽,而後對她說:“好像…不遠處有衝突發生。”
“衝突?”
趙浮嵐皺了皺眉,跟在他身後,左右觀察,片刻後,才聽到確實有吵鬧聲響起,但離此處還有些距離。
“你的目力與聽力為何如此好?”她好奇地看向韓遠岫。
“練出來的。”韓遠岫答得簡單。
但趙浮嵐清楚,一個“練”字包含了許多,有努力、有毅力,以及經年累月的磨礪。
望著韓遠岫俊秀的側顏,趙浮嵐委實難以把他與當初在仁明殿上那個不苟言笑的少年重疊起來。
想當初,她還笑話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時過境遷,天鵝已不在,而他,卻從未是癩蛤蟆。
“不能燒我兒…不能燒我兒呀……”
正當趙浮嵐思緒紛飛之際,忽然聽到了一聲哭嚎,定睛一看,她已跟隨韓遠岫來到了一戶人家的院門外,院子裏站著幾名衙役,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嫗正抱著一具年輕男子的屍體,不讓旁人靠近。
而在院門口,還停著一副棺材,顯然是來收屍的。
韓遠岫上前,向衙役們亮明身份後,問:“死於疫癘?”
其中一名衙役拱手頷首,“死去多時,可這位老婦卻死活不讓我們抬走她兒子的屍體,我們前前後後來了三次,就是勸不了。”
“照這麼看,這位老婦多半已被感染。”韓遠岫凝眉推測。
趙浮嵐走進來,對那名老嫗說:“老人家,您兒子的身上帶著‘病種’,若不及時火葬,病種會出逃,害其他人也得病。”
老嫗猛搖頭,“我不管,我兒子都死了,我也會很快跟著他去,我哪裏顧得上別人的死活。”
“你這老婦,怎能有己無人?就算不為自己著想,難道就不想替你死去的兒子積點福報,讓他來世投個好胎?”一名衙役責道。
聞言,老嫗勃然作色,“你們都把他燒成灰了,還讓他如何投胎?”
那名衙役怒了,“今日,你答應也好,抗拒也罷,你兒子的屍體我們非帶走不可!”
“那就從先殺了我!”
老嫗緊抱住兒子的屍體,又挺直了腰板,眼神如炬。
“老人家,人死後,不管火葬還是土葬,對投胎轉世沒有任何影響,六道輪回與去處,主要取決於生前的善惡業。而火葬來源於佛教,佛陀的涅槃正是火葬,為您兒子火葬,不也是在讓他涅槃重生嗎?”趙浮嵐及時勸道。
老嫗愣住了,眉頭微微蹙起。
韓遠岫見狀,繼續勸道:“善惡二者,善者升仙或投胎於不同層次,惡者入魔或下地獄受不同層次之苦,皆與肉身無關,成仙或入魔的是靈魂非肉體。”
“所以,您兒子無論火葬還是土葬,對其輪回沒有絲毫影響,但若能火葬,便可消滅病種,造福大眾,從而幫您兒子積累更多的福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