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篇·冷宮走水兩心近(1 / 3)

“區區一介商賈之女,憑何頂撞儀貴妃?”

那時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本該恣意歡笑,嫁與心上之人的年紀卻被迫納妃入宮,薛玄卿望著恃寵若驕的貴妃,不禁低下了頭,於這深宮冷院本就無依無靠,她自知不占上勢,沉默不言。

“原來是個啞巴,”軟語清冷,搖曳風中的步簪映下倒影,“算了麗奴,今日爹爹入宮定來見我,不要惹是生非。”

薛玄卿第一次見儀貴妃是半年前,那時她還未如此高高在上,一顰一笑也由衷清澈昳麗。

時光空轉也不過半載餘年,竟已境遷於此,低低發怵,宮闈之內的情感深厚也不過煙雲爾爾。

衝撞官諱,貶入冷院,更名元卿,可謂不幸也非不幸矣。

飛花柳絮日讓她遇到了第二個存溫之人,對上那似笑非笑桃花眼,接過她手中清朗入喉桂花釀,凋敝思緒漸長,她也曾肆笑舞長劍,笑言十步一殺人,百步不留行。

可堪花易折,飛絮迎天狂。那時誰人又暗誨她需安守本分,又有誰人可將她比作莖花,唯恭維她乃將門之後,瀟灑暢快。

如今,托付何官女的錦書卻成了她唯一的掛想,也成為她唯一與家人通信的念想。

[叁篇]

皇殿傍晚下了一場雨,霧廖陣陣,似煙垂天。

宮外有輛馬車自東駕來,卻因土地泥濘,馬車輪子陷於坑窪中,陪同的仆從從車上走下,語氣嬌嗔,“小姐,車輪卡住了。”

小姐美目盈幽,不疾不徐,“桃夭,去和瓊宮恐怕再拖便遲了,你先去吩咐小廝來看看這馬車問題,阿秋和我把送給長公主的東西先包起來,莫要見了雨。”

“是。”

美娘步履生硬的挑看著似不錯的平地走去。

我從遠處便看見徐徐走來的徐氏嬌娘,撐著絳紫色蘇繡百花油紙傘,佳人勒霧鬢,風鬟間金釵步搖作飾,穿寶藍色牡丹穿花遍地金通袖襖,著雲煙如意水漾紅鳳翼鍛鞋,近看雙眉淡掃宮鴉,含春目儼然似清鶴,秀靨凝脂,右頰兩點淺痣,嬌唇紅潤。

招呼著來宴坐之賓客,忽嗅到似是糖焦味道,我遠遠看去是宮廷禦膳用焦糖淋鮮的小食,其中很多是水果堅果一類,我見狀便趕忙落座,似乎錯會時刻便會影響美食口感。

我甚覺滿座賓客見我如此,隻會覺得我身為長公主有辱斯文且折辱身份,但我知曉自己隻不過流入民間的落魄皇帝長姐,不論誰人說去,我隻想先行取悅自己。

可滿座賓客無不大讚,有言道長公主此舉體恤下臣,更甚講出體察民心。

我滿目錯愕,這官宦恭維那一套蜜餞怎麼在這裏也瞧見。

見母親頻頻點頭,一聲“開宴”將我似忽卷入極樂世界——和諧,這地方人人謙讓滿是恭維,無人不是。

我眸中觸驚,轉頭找尋元妃,她還是在妃嬪最不起眼處坐著,緩緩清水入喉,抬眼卻見元妃身旁站著另外一位女子,我自然識得她,將門晏氏之後,何晏枝。

忽羨再眼望她們而去,見何娘子向元妃遞出書信,隨之還有清白玉壺。兩人眉眼帶彎,難抵追憶往昔。

盛食已過,和瓊殿鬧,我見一熟悉背影閃過眼底,卻被一金釵步搖女子擋了去,後聞其嗔。

我抬眼才覺,是仗憑嬌奢的昭雲同另一身著華服的妙齡女子嬉笑,不知為何,尚不在宮這麼多年,所處又不許女子如此,可我對女子嗔聲軟語卻見怪不怪,隻覺被偏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