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壽星沒吃多少,因為穿的是新衣服,楚亞寧怕給弄髒了,胡亂喂了兩口就讓他一邊玩去,反正也餓不著他。到拆禮物的時候,凱爾一開始還覺得新奇,每樣都抓在手裏玩玩,漸漸地就煩了,在楚亞寧懷裏扭股糖似的折騰。好容易等到吹蠟燭切蛋糕,小家夥已經完全沒了耐性,竟自大哭大嚎起來。
裴家沒有卡拉OK之類的時髦玩意兒,吃罷蛋糕,眾人就幫著支起幾張桌子,吆三喝五地打牌搓麻將。楚亞寧趁忙亂之際,塞給凱爾一罐雪碧,領著他上樓去了。
林沁和韓露不玩牌,也避開眾人悄悄地上了樓。她們和楚亞寧一起看著凱爾咕嚕咕嚕,須臾之間就把一大罐雪碧喝了個精光。
韓露說:“小家夥挺能喝的嘛。這麼一罐飲料有時候我都喝不完。他平時總喝這些?”
楚亞寧想了想,說:“每天大概要喝兩三罐。”
“幼兒園的老師也讓他這麼喝?”
“咳,你就別提我那些傷心事了。他哪去什麼幼兒園,就在我上班的旁邊找了一個墨西哥女人帶著。”見韓露麵現詫異,楚亞寧又說:“林沁知道的。我生完孩子不是請了三個月假嗎?等三個月到了,我一看,這麼一小不點兒,送出去多可憐,就又續了三個月。等到他半歲,必須得送了,否則我們辦公室就要另外聘人。先是聯係了一家正經幼兒園,去了沒兩星期,有一天,裴粟回來那一通哭,怎麼哄都哄不住。你想想,六個月大的孩子,說又不會說,指又不會指,趕緊送醫院吧。大夫還算有經驗,也仔細,檢查來檢查去,才發現兩隻腳踩不一樣,左腳給崴了。現在想起來,這本不算什麼大事,但是我當時特別心疼,第二天跟老師說話就有點兒急。我說這孩子早晨送去還好好的,晚上回來就 不對了,肯定是在幼兒園裏崴的。她們死活不承認,說,就算是在幼兒園崴的,也葉能是裴粟自己造成的。也許他扶著小床的欄杆站起來,跺腳給跺崴了。也許他站了一陣再一屁股坐下去,坐在自己的腳上了。我又問是什麼時候歲的,不知道。孩子什麼時候開始哭的,不知道。然後就說,這孩子忒吵,忒愛哭,有事沒事地鬧,我們怎麼分得清他什麼時候真有事。你們知道,中國人 英文再好,嘴巴也不及她們利索,怎麼說得過?講到最後,倒好像是我們無理取鬧。那話兒怎麼說來著……哦,說她們有權拒絕提供服務。也就是說,不伺候了,讓我們另尋高明。”
“所以,你們就找到了那家老墨?”韓露說。
“說心裏話,那墨西哥女人挺厚道。她自己有五個孩子,從七八歲到十幾歲,都是她一手帶大的,所以我想她肯定有經驗。她家裏特窮,每天孩子們上學的時候,她帶著裴粟,操持著家務,還要抽空替旁邊一家墨西哥餐館捏點心。丈夫也沒個正式職業,有時在建築隊裏幹,當時替人家做Yard(收拾園子)。我不圖別的,隻求他們對裴粟好,所以隔三差五總送些雞蛋水果之類的過去,每次那墨西哥女人都是感激不盡的樣子。”
韓露一邊聽一邊點頭。這一年來,楚亞寧經常向她討教,已經把她當成了權威,韓露便以醫生的口吻道:“讓他們對孩子好,這自然是最重要的。不過孩子嘛,該管教的還是要管教。我現在不在修兒童心理學嗎?有時候也去門診轉轉,才知道好多孩子都是學校的老師送來的,因為不守紀律,不聽話,在課堂上坐不住。用我們醫學上的詞兒,翻成中文就叫‘多動症’。”
林沁說:“正想問你呢。前不久我聽電視上講,說美國的孩子被診斷為多動症的比例居世界之首。還說主要原因是學校的老師懶,不肯下工夫約束學生,但凡調皮一點的問題兒童就往心理醫生那兒送。”
韓露說:“你們家麗思上二年級了,你應該知道。”
林沁說:“我一直在學校做義工,看著他們確實和我們小時候上學不一樣。這裏的老師總要求孩子們規規矩矩,絕對服從。不聽話的就坐在角落的椅子上麵壁思過,再不行就送到辦公室,隨便找個借口讓大人領回家去。”
“那大人上班怎麼辦?”楚亞寧問。
“上班也得馬上請假。你要是一時半會兒沒到,學校就不停地打電話,一直找到你們老板讓他放人。”
“要多有這麼幾次,那大人還不得把工作丟了?”
“誰說不是呢,這就硬逼著你自己想轍唄。”
“那孩子的學習要是耽誤了怎麼辦?”
“那就不是他老師的事了,而是你做家長應該操心的。要說這美國的學校,跟國內簡直沒法兒比。麗思都上二年級了,每天學校裏一半的時間都在玩。沒聽說有幾個訪問學者的孩子,在這兒念了一兩年,回到國內就跟不上趟?也有那十三四歲,剛從國內來的,在老家也就是個中不溜兒的水平,到了這裏就能門門功課A,有兩個還在數學競賽裏拿了名次。”
韓露等林沁講完,才又續上剛才的話題,說:“學校和老師是一個方麵,美國孩子喝太多亂七八糟的飲料也容易引起多動症。這就是我想跟你說的了,亞寧。讓你們家孩子多喝牛奶和水比什麼都好,真的。”
林沁突然想起了什麼,說:“你們有沒有覺得,美國的點心特別甜,膩人。”
楚亞寧說:“所以呢,我就沒敢上外邊買生日蛋糕,自己照著食譜烤,隻放了一半的糖。”
韓露又說:“還有一點,亞寧,送到我們那兒去的孩子,一多半都沒上過幼兒園。所以過些日子,等凱爾硬朗點了,長大點了,我建議你還是要找家幼兒園,學學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