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3)

兩個人在電梯裏靠牆站著,誰也不說話,仿佛各揣各的心事。黎梅梅隻覺得,自己的手被越攥越緊。突然,那隻手被送到慕容經緯的嘴唇上,飛快地吻了一下。這時候,電梯停了。

電梯停在了五樓,開門就是套房底層的客廳。客廳對麵沒有牆,一排弧形落地窗自下而上足足有兩層樓高。窗外夜色朦朧,燈火點點,月光下的棕櫚湖寧靜而神秘。

慕容經緯在廚房裏調了兩杯酒,端過來遞給黎梅梅一杯,說:“要不要到樓上看看?”

“行。”

“從電梯上去還是走上去?”

“走上去。”

客廳的最右手是一架螺旋形樓梯。黎梅梅在二樓的過道處憑欄而立,時而仰望,時而俯視,樓上樓下地一番打量之後,才由衷地點頭讚許道:“到底是大款,行啊。”又推開房門,一間一間地看過去。

主臥室裏一派銀灰色。銀灰色的地毯,銀灰色的窗簾,銀灰色的床罩,……慕容經緯從身後悄悄伸手摟住了黎梅梅,又將嘴唇輕輕地壓在她裸露的脖頸上。黎梅梅隻覺得一陣暈眩,一種令人顫栗的快感頓時襲遍了她的全身。哦,那份久違了的親切,久違了的癡迷,久違了的狂熱,還有久違了的陶醉……

黎梅梅猛然轉身,將兩條胳膊緊緊地鉗住慕容經緯的脖子,兩片火一樣的嘴唇便貼了上去。她的舌尖蛇一樣地滑進慕容經緯的嘴裏,在那片熟悉的小小的空間裏上上下下地搜索。他們急切地親吻著,急切地喘息著,一麵迫不及待地摸索著,三下兩下扒拉掉自己和對方身上那些多餘的累贅。他們相擁著倒在床上,身體沒入一片銀灰色中,赤條條地扭在了一起。

一切都發生得那麼迅速,仿佛隻有一眨眼的工夫,一切又都結束了。就像兩個饞嘴的孩子,抓起一顆糖塊塞進嘴裏,還沒來得及咂摸,還沒來得及咀嚼,就囫圇吞了下去。

黎梅梅的胳膊還牢牢地箍著慕容經緯的身體,不肯撒手。她雙目緊閉,將臉埋進慕容經緯的懷裏,親吻著她的嘴唇接觸到的每一寸肌膚。良久,她抬起迷蒙的雙眼,夢囈般地自語道:“我希望這時候地震,或者火山爆發,或者有人扔一顆原子彈,我們就這樣地久天長地糾纏在一起。”

慕容經諱心裏湧出一絲絲的甜蜜和感動。她還是她,那個可親可愛的小女孩。

慕容經緯伸手去掰黎梅梅的胳膊,說:“梅梅,鬆手好嗎?”

“不,不嘛。還要,我還要。”

“梅梅聽話,鬆手。我餓了。”

黎梅梅騰的一下坐起來,說:“你呆著,別動,我去給你弄吃的。”她掐著手指頭算了算,“我們一共有十天,十天。我要給你做十天的妻子。誰知道呢,也許我們這一輩子就隻有這十天了。所以我們要好好過,對嗎?不吵架,就像兩個乖孩子。”她抓過慕容經緯的T恤衫套在身上,寬寬大大的像一件小袍子,光著兩條腿,晃晃蕩蕩地跑下樓去。

黎梅梅走進陌生的廚房,卻沒有一丁點兒的生疏感,她的第六感官準確地告訴她杯子在哪裏,碗筷在哪裏,好像她早已是這塊領地的女主人。

慕容經緯聽得樓底下一陣乒乒乓乓窗窓窣窣過後,黎梅梅端著一隻托盤上來了,嘴裏嚷嚷:“款兒,你那冰箱裏可是真寒磣,要什麼沒什麼。我就隻找到了幾片麵包和一罐花生奶油醬,連橙汁兒都沒有。”黎梅梅把托盤擱在床上,“得,花生醬三明治就冰水,先湊合著墊補一頓吧。明天我先去shopping(采購), 把你的冰箱和食品櫥填塞滿了,回頭再操辦一桌滿漢全席。喂,你跟我一塊兒去嗎,shopping? ”

“去。”

黎梅梅咬了一口三明治,直著脖子咽下去,又說:“哎,說正經的,我一直忘了問你。你給那個副省長當秘書當得好好的,還說被列入了第三梯隊,從維尼綸公司放外任回來就給你加官晉爵,仕途挺看好的,怎麼後來又去做了電腦?”

慕容經緯笑笑:“還惦著那些個事呢?我都差點兒忘了。”

“別打哈哈,好好跟我說話。”

“得,招了吧,誰讓我混到了這份兒上呢。我原先不是跟你說過,我當兵打仗掛過彩嗎?當過兵,掛過彩,這都不假。但是打仗的事,就分怎麼說了。我其實沒有上過真正的戰場。肩胛上的那處傷是追逃犯時落下的。你說對了,我在一個勞改農場當看守,川滇邊境,方圓幾百裏崇山峻嶺,荒無人煙。據說那地界兒解放前是麻風區,當地的公安誰都不願去,才交給了部隊。我們從那裏出來以後也不敢說,否則人家就像避瘟疫一樣避著你。後來我上了大學,進了省府,一路順順當當。去維尼論公司當中方經理本來講好了是兩年,結果不到一年就忽然把我招了回去,也不說為什麼。過了很久才知道,是有人寫信檢舉我,說我在農場當看守的時候跟人打牌賭過錢,還拿犯人當沙袋練拳腳。”

“是真的嗎?”

慕容經緯點點頭:“那個地方太閉塞了。名字倒蠻好昕的,叫個菩提山。部隊的軍用卡車一個月進來一次,捎來些油鹽醬醋、肥皂手紙之類的日用品,當然還有信件報紙,再帶走農場自產的蔬菜和豬肉。其實我們最盼望的是煙酒茶葉,我抽煙喝酒玩撲克都是在那段兒學會的。我們一個排,守著上百號犯人,那日子就別提多無聊;這也罷了,還特別緊張,總擔心出事故。結果,好,怕什麼就來什麼。我記得那天晚上,我突然被幾聲槍響驚醒了,原來是幾個犯人越獄,還打傷了我們的人。排長馬上命令所有的崗樓架機槍,防止別的犯人乘亂起哄,然後帶著我們幾個跟著狗就追。追出去十多裏地,倒是追上了,但是那幾個家夥狗急跳牆,玩了命地反抗。其中一個舉起一塊比籃球還大的石頭,照著我就砸過來。我一閃身,頭是躲過了,砸在左肩上,差 點兒把我整條左胳膊都給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