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是一種什麼感覺呢?這是顏英從小到大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當死亡真正來臨的時候顏英發現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恐怖,沒有人們說的那樣遁入虛空黑暗亦或者是直接消散。
她的靈魂離開身體飄在自己的病房內,像一個置身事外的看客一樣,看著自己的子孫後代為自己傷心流淚,低聲痛哭。
這是一種很神奇的場景,明明自己就站在這裏,可是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而病床上躺著的人正是年老體衰的自己。
顏英頗為感興趣的看了半晌。
就在她默默觀賞自己後輩們或真情,或假意的傷心落淚時,聽到一陣鈴兒搖晃的聲響,那響聲讓她的靈魂忍不住輕輕地顫動。
她扭頭看去發現有兩個麵色蒼白的年輕人直直的看著自己,隻見這兩位男子身穿現代西裝,一黑一白,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且兩人竟長得一模一樣。
他們兩人一人手上拿著鋼筆文件,一人拿著一條長長的鎖鏈,部分鏈身甚至交纏在那人身上,上麵有一些鈴兒,行走間發出聲響。
顏英看著他們的裝扮,又見他們竟然能看到自己,心中有了猜測,上前一步麵色平靜的問道:“你們就是黑白無常?”
那手持鎖鏈的白衣男子眼神驚異的看著顏英,沒想到她竟然不怕他們二人。
黑衣男人毫無波動的看顏英一眼,拿起文件說道:“你看看這可是你的生平?”說著將手中的文件遞過來。
顏英愣了一瞬伸手去接,手指剛碰到那份文件,隻覺得陣陣發涼,讓她忍不住收回手搓了搓,然後才接了過去。
打開看上麵清清楚楚記錄著自己的出生年月日,甚至精確到當日的時分秒,顏英思緒歪了一下,心想不知道我爸媽是否記得那麼清楚?
想法一瞬而過,顏英仔細的翻看著記錄著自己生平事跡的文件,頓時有一種自己的人生被人寫出來的感覺。
全部看完之後顏英抬頭對黑衣男人說道:“沒錯,是我,一字不差。”
“如此,簽下你的名字。”
黑衣男人把鋼筆遞給顏英,她伸手去接發現這支筆好像寒冰製成一般,冰冷的溫度從手上開始傳遞,一直沁入骨髓。
她對著手哈了一口氣,發現毫無用處,連忙簽下自己的名字把鋼筆和文件還給黑衣男人。
“亡靈可在人間待上七日,七日後我們會帶你離開人世間。”
黑衣男人把鋼筆別在上衣胸口處的口袋上,手掌翻轉那些文件立刻不翼而飛,顏英看的嘖嘖稱奇。
“那我這七天想去哪裏都可以?”顏英問道,心裏想著如果可以,不知道是不是能去一些以前無法抵達的險境進去看看。
“不可。”黑衣男人打消了顏英的想法,“你隻能待在與你有血脈關聯的人身邊。”
顏英聽完頓時遺憾的歎了一口氣,然後抱拳對兩人說道:“多謝。”
黑衣男人點點頭轉身離開,白衣男人也跟著一起離去。
顏英眼睜睜看著那二人消失在空氣裏,不見蹤影,待回過神,腦子裏全是科學觀被推翻重建的震撼和新鮮感。
送走兩人顏英百無聊賴的聽著屋內的哭聲,頓時覺得有些吵鬧但是她又逃不了。轉而坐到旁邊的單人沙發上,看著那些人為自己落淚,內心微微歎氣。
接下來的日子顏英便跟著自己的女兒,看著她打起精神處理自己的後事,井井有條,冷靜自持,讓她很是欣慰。
在她看來人終有一死,在世的人無需多麼傷心,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即可,顏英女兒的反應正是她所想看到的。
顏英在人世間待了七日,在她下葬那日,她看著很多人過來吊唁,感覺有些新奇,畢竟自己參加自己的葬禮還是很奇妙的。
這幾日來她能清楚的看到女兒把她自己的家庭經營的很好,孩子們都懂事聽話,她的丈夫對她也尊重愛護,如此顏英也徹底放下了心。
和每個後輩無聲告別之後,顏英找了半天才跟著自己的女婿沈逸找到自己女兒,見她在書房裏一臉淚水,手上拿著一張相片。
顏英看到她時還有些詫異,不明白她的情緒怎麼忽然崩潰掉,她的女婿看到後似乎毫不意外,拿出手帕給她擦淚。
“斯人已逝,你也不要太難過,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顏英聞言讚同的點頭,隻是她的女兒說:“我一直以為我對媽媽是沒有感情的,可是當她在病床上受病痛的折磨時,我依然感到無力和惶恐,如今我也完全沒辦法接受她離開我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