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聽說了嗎？今天小林將軍要押南境的皇帝進京！長街能站人的地兒全給占滿了，那茶坊二樓十兩銀子一個位兒！這不等著給那些高門貴女們準備的嗎？普通人家誰出得起十兩銀子？”
“嘖嘖嘖，那可是皇帝，待會兒我也要去看個熱鬧。”看熱鬧的木匠嗑著瓜子嘖嘖稱奇。
旁邊咂摸花生米的同行趁著休息的間隙，遙望駛過的馬車，“人小林將軍早早就定了是公主府那位主子的，那些個小娘子瞧得再多那也沒用，解個眼饞罷了。”
木匠磕完瓜子拍拍手上沾染的灰，頗為感歎，“唉，命好啊，當了將軍還能攀上公主，一生榮華富貴不用愁嘍。”
最開始嘮起嗑來的跑腿小二忙打斷木匠，機靈的左右張望，確定無人注意到他們才鬆口氣。
“你可別亂說話，公主府那位是當今皇長子的同胞親妹，皇長子就那麼一個親妹妹，那可是將來身份最尊貴的長公主，議論公主的私事，要被人聽了去，可大可小，小心自個兒屁股別挨了板子沒處哭去。”
聽了這話，他們悻悻閉嘴，擺了擺手作罷，各自忙各自的活兒去了。
上京城最繁盛的長街從城門直達宮城，兩側商戶酒樓熱鬧非凡。
因著今兒的好日子，早早就鬧得人山人海。
北朝大捷，攻破南境王城凱旋而歸。
皇帝親自率領文武百官到城牆迎接，皇族宗親皆受禮出席，這樣的盛況十幾年也未必見得上一回。
等到將近午時，上京城外傳來冗長沉重的號角聲。
三聲號角開路，前鋒騎著高頭大馬舉著旗幟威風凜凜踏進上京城。
不多時，眾人期望的大將軍身著盔甲出現在隊伍之中，在他的身後是帶著手鏈腳銬猶如牽著牛羊一般連成串的南境皇族宗室。
為首的便是他們的皇帝。
原本高高在上光鮮亮麗的貴族，此刻個個蓬頭垢麵，像條喪家之犬，連頭都抬不起來走路。
他們越是狼狽，兩側的百姓越是歡呼。
他們喊著吾皇萬歲，北朝萬歲，聲浪宛如潮水淹沒整座城池。
立於城牆之上的北朝皇帝自然聽得一清二楚，冕旒之下是誌得意滿的笑容，成王敗寇，不過如是。
林孟年跟在林大將軍之後，望著父親的背影，緊抿嘴唇，臉色不似得勝那般輕鬆愉悅。
“大哥，放鬆點，笑一笑，那麼多人看著呢，別讓人非議。”
一旁的林仲時作為弟弟注意到他苦大仇深的臉色，善意提醒。
林孟年勉強勾起嘴角笑了笑，林仲時知道自家大哥在愁什麼，壓著聲音開解他，“戰場上變化莫測，何況勝敗乃兵家常事，大哥不必如此掛懷，一時失策而已，陛下不也沒有怪罪嗎？”
“陛下沒有怪罪是對我林家開恩，不可視作理應之事。”林孟年語重心長訓導道：“仲時，你不要失言了。”
林仲時揚了揚眉梢，不置可否。
隊伍漸漸走近王城，林仲時想要緩和氣氛，暗暗往城牆上打量，尋到那抹眼熟的朱玄色身影，喜笑顏開報喜，“大哥，你看公主也在耶。”
林孟年無語的側眼看向他，林仲時觸及自家大哥的眼神，默默閉嘴不再多話。
雖是警告，但他自己卻難免心緒起伏，悄悄往城牆上看了一眼。
隻一眼就和在人群中找尋的目光碰撞。
這一撞，林孟年霎時忘了移開眼睛，城牆上的女子和五年前送他出征時少女相比沒了孩子般的稚氣，取而代之的是不可一世的傲氣。
但她還是和過去一樣喜歡紅衣金飾，身著玄色外袍彰顯身份地位，在人群中格外亮眼。
站在宗親之列的薑枍妘準確無誤尋到林孟年，隔著人山人海對他微微點頭淺笑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