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6月的天悶熱極了,H大西區的開水房裏,人聲鼎沸,身上的汗像出不盡似的,粘膩得讓人煩躁不安。
簡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對蕭卿是再信賴不過的,可是為什麼聽到那個傳說中的“校花”對他大獻殷勤的時候,自己心裏還是覺得酸溜溜的不是個滋味呢?
“簡嘉,聽說曾惟心已經連續一禮拜給蕭卿送愛心早餐,所謂‘最難消受美人恩’,蕭大帥哥怕是扛不住了吧?”因為排隊而百無聊賴,粗枝大葉的林小可並未察覺好友的神思恍惚。
愛心早餐?簡嘉覺得很懊惱,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給蕭卿送過吧。是了,因為她和蕭卿的戀情未公開,當然不便做出這種坦露情意的事情。乍聽到別人做了自己一直想做而又沒有做的事,簡嘉心裏不是不悵然的,但她不願深想,使勁搖了搖頭,還是相信蕭卿吧!
林小可卻誤會了簡嘉的動作,“你也這麼想吧?我看蕭卿遲早被曾惟心拿下!”
簡嘉聽了越發不自在,沒好氣地說:“別人的事情關我屁事!”
林小可目瞪口呆地看著簡嘉,總算覺出不對勁,“你怎麼了?伯父伯母又吵架?”
簡父簡母似一對天生的冤家,吵吵鬧鬧地過了二十幾年,初初簡嘉還挺難過,但架不住人家幾十年如一日的吵,簡嘉漸漸麻木,隻是他們偶爾吵得厲害了,父母便會各自向她訴苦,此時她的狀態就極為煩躁,身邊好友多少知道一些簡嘉家裏的事,故而林小可有此一說。
其實話一出口,簡嘉就後悔了,她這是撒的哪門子邪氣?沒等她解釋卻聽到林小可小心翼翼的猜測,她也就順勢應了,反正簡父簡母哪天不吵架,這名頭也不算白擔。
“師妹,能麻煩你幫我灌瓶開水嗎?”正在簡嘉神思不屬的時候,突然聽得一道溫和的男聲。
原來隊伍正好排到了簡嘉這兒,有人遞了開水瓶過來讓她幫忙打水,這種事挺常見的,基本上每個學生都這麼幹過,且插隊的男生手中隻有一個瓶,不是那些插隊還要灌個三、四瓶的不知好歹的人,所以,排在隊伍後麵的人看見他變相插隊,倒也沒太多抱怨,倒是有幾個眼尖的女生躲在一旁咬著耳朵說什麼“這男生好帥”之類的話。
插隊的這人泰然自若,好像那些竊竊私語一點也未入耳,態度從容不迫,隻固執把自己的開水瓶遞給簡嘉。
簡嘉很無語,真想說“做你的春秋大夢吧”,但到底在眾目睽睽下不好發作,反而還要畢恭畢敬地接過那男生手裏的開水瓶,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就這麼個簡單的交接動作,那男生的手指似乎撓了一下她的手心。
簡嘉的手一抖,差點沒把開水瓶給摔了,一瞬間覺得又是刺激又是酥麻,努力地暗暗長吸了一口氣才沒臉紅,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臉紅了沒有,反正覺得有點燙,幸而冷卻得快。簡嘉睫毛微垂,不敢正眼看他,話卻說得極為鎮定,“蕭師兄太客氣了,這點小事盡管說就是。”
那男生輕輕一笑。
簡嘉聽著,暗道這人笑聲怎麼像帶了鉤子似的,叫人心裏好不自在,於是忍不住抬頭去看他的表情,他卻再正經不過地和林小可搭起了話頭。
簡嘉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一邊接開水,一邊豎起耳朵聽他和林小可說話。
“蕭師兄,你最近豔福不淺哦!”林小可是跟著簡嘉才和蕭卿熟起來,故向來跟著簡嘉稱呼他為“蕭師兄”。
林小可的語氣可真欠揍,簡嘉心裏想著,又想探聽蕭卿的反應,就順手把開水瓶放在地上,讓瓶口對準水龍頭,再擰了水龍頭放水,然後道貌岸然地背對著兩人聽壁角。
蕭卿似沒聽見林小可的打趣,反而說起別的事,“林小可,我怎麼聽曹教授說你這個學期的選修課出勤率很低?”
林小可聽了慘叫,“完了完了,我怎麼會在曹教授那裏掛上號?他不會扣光我的學分吧?蕭師兄,你是曹教授的愛徒,就幫我說說情唄,求求你了!”
蕭卿似乎輕輕哼了一聲。
林小可很上道地說:“隻要幫我搞定這事,我請蕭師兄吃飯!”
這一說顯得蕭卿多勢利似的,林小可馬上意識到這一點,改口道:“隻要讓我過了這門課,蕭師兄就是我的大恩人,怎麼著也得賞臉讓我請客吧!”
簡嘉聽得直撇嘴,這種選修課逃課的學生多得去了,曹教授少說也帶了十幾班學生,更別說他還是其它院學的客座教授,學生加起來沒有上千,也有幾百,哪裏會記得林小可這麼個選修課的學生,八成是蕭卿忽悠她呢。
簡嘉正胡思亂想著,蕭卿又道:“我見機行事吧,但你也別做得太過分,這學期就剩最後兩堂課,你怎麼著也得露麵,別讓我難做才是。”
這說法其實算不得應承,林小可卻像領了聖旨似的,連連感激地保證:“蕭師兄放心,我一定出勤,站好最後一班崗,絕不讓你為難。”
蕭卿跟林小可說著話,眼角的餘光卻一直沒放過簡嘉,看到她那副不以為然的小傲慢樣兒,心裏有點癢癢,唇角不自覺就帶出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