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隨青走出電梯,看到自家門前立了道男人的身影,頓住,心跳如鼓,暗想幸好有好心人前幾日修好了廊燈。
她正打算掉頭回電梯偷偷報警,男人轉了身。
張見雙手插兜,一瞬不瞬地盯著眼底充滿懼色的謝隨青。
“是你?!”謝隨青震驚。
大晚上的,他站她家門口幹什麼。
“聊得挺開心?”張見幽幽出聲。
“什麼?”
“晚上和你一起喝酒的男人。”張見壓下心口的煩躁,沉聲道。
謝隨青了然,半晌,說:“還行,聊得來。”
話一落地,空氣滯住。
張見的神色難以言喻,他吸了口氣,語氣正經:“你認真的?”
她和江暮南是認真的麼?
應該算。
謝隨青嗯了聲。
“那我呢?”良久,謝隨青聽張見低弱地開口。
“不是說做朋友麼?”謝隨青拿之前的話懟他。
張見氣笑了,讓步說做朋友是為了靠近她,結果……把自己陷進了死地。
走廊的窗戶大開,深夜的風鑽骨頭縫的冷,謝隨青不想和張見在這掰扯,從包裏掏出鑰匙開了門。
門一開,她還沒進去,張見幾步跨了進去。
謝隨青:“……”
關上門,把包放在置物櫃上,轉眼看到張見已經伸直腿坐在沙發上。
“張見,你究竟想幹嘛。”她氣呼呼地衝上前質問。
“和他斷了。”他冷聲道。
謝隨青一身反骨:“憑什麼?”
張見正調著電視機頻道,啪一聲扔了遙控器,吼道:“憑我愛你,謝隨青,我愛你,你知不知道!”
謝隨青呼吸一窒,以前的張見吝於說愛,他往往以行動代替花言巧語。
但重逢至今,這是他第二次說愛她了。
謝隨青側頭避開張見泛著紅圈的眼眸,呼了口氣,舒緩心上泛濫的酸澀。
屋裏靜默片刻,隻有秒針永不停留地順時針嘀嗒著,電視機昨夜被謝隨青調成了靜音,現下安靜地播放著畫麵。
謝隨青一瞥,是一部近期爆火的家庭倫理劇。小沐推薦了好幾次,她昨晚看了一集,狗血,虐得人抓心撓肝,然後就把電視機靜了音,去忙工作了。
“我媽醒了。”謝隨青盯著跳躍的畫麵,忽然輕聲張口。
張見無動於衷。
謝隨青投來視線,繼續道:“如果我媽有一天知道我和傷害她的人的弟弟在一起了,她會怎麼樣?”
這回,張見的後背明顯一僵。
“六年前欠你一句‘對不起’,今天我還給你。張見,對不起,當年我不應該欺騙你。對你我有愧,但我也不會原諒你。”
張見斂眸低下了頭,許久,他抬眼問謝隨青:“你和他在一起幸福嗎?”
謝隨青一愣,點了頭。
頭一點,張見知道他又徹徹底底地被判了刑。
“好,打擾了。”然後他走了,似一陣淩厲的風從謝隨青身旁刮過。
大風過境,掀起浪,一走,風平浪靜,但誰又知道平靜海麵下的波濤洶湧。
張見走後,謝隨青全身脫力地癱軟在他剛坐過的沙發上。
雙麵掩泣很沒出息,但她控製不住。
濃墨的夜漸漸被光明的白晝替代,但謝隨青知道,她愛情的黑夜將永不消逝。
張見乘電梯下樓,想到自己幾小時前看到的畫麵,心裏一疼。
晚上下班,小路吆喝著去雲寨路新開的酒吧喝一杯,其他同事以陪女友為由溜了。隻剩張見一人,他無奈答應。
“別皺眉了,兄弟,咱們今晚不醉不休。”小路搭著張見肩膀笑歎。
小路抿著酒,看著對麵閑來無事晃著酒杯的張見,挑眉八卦道:“欸,上次那位美麗的翻譯小姐呢,你還沒拿下?”
張見手一頓,沒回話。
過了一會,在小路以為某人不會回答的時候,忽然聽他說:“她是我前女友。”
小路嘴巴微張,喃喃道:“難怪。”
“難怪什麼?”
“那天我就覺得你倆之間的氣氛異於尋常,不過可以理解,前任嘛,有點火藥味正常。”
這年頭,前任,沒幾個能笑著再見的。
“不過我看你的樣子,這是沒放下?”小路繼續八卦。
張見正想點頭,耳後傳來一道年輕男人的聲音,“要脫大衣麼?”
“嗯。”熟悉的女聲,是謝隨青。
小路正對著,一眼認出謝隨青,但燈光昏暗,對方沒注意到他,當然也沒注意到背對她而坐的張見。他瞅了眼接過謝隨青大衣的男人,下意識去瞟張見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