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州的早春多雨,一冬的積雪漸漸化去,天仍是冷得緊。

“平江,還在這兒磨嘰,平日也是這般?”宋筠朝打哈欠的平江後背一拍,手中的力道毫不留情。

平江嚇得一激靈,困意倏然散去了大半,忙得頷首去了客堂。

看了眼他離開的背影,宋筠往二樓臨街的窗邊看去,將目光停在客棧門口的馬車上。

水雲客棧頗有些年頭了,這餘城山腳下,方圓好幾十裏,也隻有他們這麼一處能讓人落腳的客棧,如今南來北往的過路客,都在客棧裏歇腳,自然什麼人都有。

朝廷的官員,倒是見得少。

“二位客官,請問是要打尖還是住店?”見來了客人,平江抬起頭,滿臉堆笑地問道。

入目是一張霽月光風的麵容。

男子頭戴玉冠,一身官服。他的身材挺拔,眉眼修長疏朗,但因為臉上神色淡漠,給他的俊美平添了三分拒人千裏的冷漠。

“住店。”他身側的玄衣男子將令牌一亮,平江定睛一看,被“大理寺”三字時嚇得一噎。

不遠處的宋筠亦是看清了玄衣男子手中的令牌,眸色一動。

此人莫非是三年前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楚瑾安?

如果真是,那旁邊那位身著玄衣男子,應該就是楚瑾安的貼身侍衛夏知了。

平江這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的壞毛病,可真是半點沒改。見他呆杵在原地,宋筠忙親自上前,拿起店薄,核查戶籍證明,記下詳細的身份信息。

宋筠又看了眼店薄,笑道:“怠慢了,大人樓上請。”

此人,還真是楚瑾安。

傳聞這位楚大人年少成名,在上任大理寺卿的短短三年間,破案無數,辦事決絕,可比那個狗官要靠譜多了。

他到佘州來,莫不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案子,要親自前來調查?

將這尊大佛送進雅間後,宋筠重新回到一樓。

平江湊到她身側,搓了搓手,試探地問:“掌櫃的,那位大人,莫非真是大理寺卿?”

“八九不離十。”宋筠點點頭。

冒用大理寺卿的身份,可不是吃飽了沒事幹?

意識到什麼,宋筠動作嫻熟道地掏出一本小冊子,冷聲道:“今日,扣你五日的工錢。”

平江暗叫一聲不好,忙啜泣兩聲,“別啊,掌櫃的,我這上有老下有小,對客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見平江一副聲淚俱下的模樣,可惜半天都愣是沒擠出一滴淚來。

宋筠已經迅速將冊子一合,兀自思忖,好一會才道:“明日我便回京城,店就交給你了,有什麼事寫信給我。”

雖然有關當年案件的卷宗,可能已被那狗官銷毀得差不多了,但大理寺內肯定還存有關於當年那一案的卷宗。

那個狗官被調離大理寺後,幾乎銷聲匿跡。此事,她必須得查一查。

平江一愣:“掌櫃的,才來幾日便又要走了?”

宋筠眯了眯眼,反問道:“怎麼?我再多呆幾日,你這月的工錢還想不想要了?”

平江登時閉了嘴。

此時的一樓客堂熙熙攘攘,一名醉醺醺的男子忽然起身,不懷好意地看著宋筠道:“小娘子挺標致啊,過來陪我們喝酒,我可以多賞你些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