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想著,轎子到了王府。桃葉扶郗道茂下馬,然後又謹慎的把她的手轉交給王獻之。郗道茂被一雙溫暖幹淨的大手輕輕的捏了一下,倒實實在在有種新嫁娘的感覺了。
子敬小心的護著她,不想讓她絆在門檻上。可她還是絆上了,蒙上蓋頭走路本來就是跌跌撞撞的。王獻之連忙伸手抱起她的腰,驚呼一聲“小心”。
然後蓋頭落了下來。頭向後仰著的郗道茂看見了一群偷笑的人,也看見了王府那扇碩大厚重的門——上次來的時候醉醺醺的,沒有仔細瞧,現在看來,王家的氣派不低於皇家。
門上掛著一排紅燈籠。門上貼著喜字。
旁邊的桃葉連忙撿起蓋頭,想給小姐蓋上去。郗道茂伸手推開說:“我不蓋了,自己的婚禮連自己都不能親眼瞧麼?”
子敬愣了愣,然後寵溺的說:“那就不要它了,茂茂你慢慢走”
自從他知道她是表妹後,他就一直叫她茂茂。可是他每叫一次,郗道茂就會多一份怨氣。她不是那個茂茂,有資格叫她茂茂的人被遺忘在遙遠的數千年以後!
王獻之一叫她茂茂,她就鬆開了他的手,大大咧咧的徑直往前走。然後她看見了滿園的賓客,還看見了謝玄閃爍不定的眸子。
謝玄謝玄,如果有得選擇,我定會選你。郗道茂惻然,她不要嫁給文弱書生,更加不要帶著前身的記憶嫁給他。
王羲之怒氣衝衝的走了過來,接過桃葉手中的喜帕說:“怎麼這麼不懂規矩,滿朝大臣都在,你一個姑娘家拋頭露麵!”
他對她已經成見很深。不過這些禮數小事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兒子的過於癡情。
從牢裏回來的郗道茂吵著不願嫁,雖然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很少,但已經足夠他們王家丟臉。子敬卻不以為意,反而委曲求全的勸說了一通。雖然最後讓他說通了,但是,還是丟臉!
兒子是他的驕傲,多少名門閨秀秋波以送,他都未嚐顧上一眼。卻獨獨栽在這個不懂禮不通文的女子身上!
在蓋頭蓋上的一瞬間,郗道茂執拗的看了看參加她婚禮的賓客。神傷的謝玄,淡定的謝安,促狹的王徽之,還有,還有一個搖著折扇,白衣素裹,輕輕瞟了她一眼的人。眼神清冷。
“司馬王爺見笑了”王羲之連忙向各位受驚的賓客賠罪,在白衣少年的方向,郗道茂聽見了這句話。
是司馬丕。最後一位公子。
然後就是拜堂,禮畢。郗道茂沒有再出錯。喜娘大喊一聲:“入洞房羅!”
桃葉就扶著她往後麵的長廊畫棟走去,子敬則留在堂上陪客。郗道茂突然想起平安,不知她為何不來?是了,古代的女子不能拋頭露麵。一直想道歉,不知還有沒有再見麵的機會。
參加宴席的人群裏突然有兩個人向門外閃去,其中一個對另一個人說:“告訴主公,就說郗姑娘嫁給王獻之了”
“那今晚要不要……”
“一切聽主公安排”另一人冷聲說。
喧鬧直至傍晚,哭泣的少女,慶祝的官員,歡喜的親戚都趕回自己家裏了。月明天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