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禦史府跌跌撞撞跑出來的伊昕,漫無目的地遊蕩在京師的街頭。

充斥在心尖的刺痛和抑製不住下落的眼淚讓她像個被拋棄在黑暗裏尋不到光亮的棄兒。從內城到外城,從有光線到伸手不見五指,伊昕感覺不到身體的疲憊,就這樣一路走回來。從渙散遊離的眼神中,看得出她就是一個行走的軀殼,靈魂已經不知飄到何處去了。

回到小院已經是醜時了,四周安靜地掉下一根針的聲音都能捕捉到。

她坐在院子裏受著秋日的涼氣,讓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凍清醒過來。

天亮後,拖著虛脫的身子進屋收拾行李。

除了穿在自己身上的這套裝扮,其他的東西都被她打包扔到門外。確定屋裏沒有遺留下任何關於自己的物品,她才出門關上那扇像自己從沒有生活過的門。

書房她已經不想再進去了,那裏的回憶會擊潰她現在還不穩定的心神。

在院子的台階處一直等到約定的正午時間。

伊昕拿上那包整理出來的行李,向外鎖上院門。找了一個偏僻的地方扔掉行李,轉身向著回家的那個洞口走去。

正午時間,路上的行人很少,大多數人在這個時間都在家裏有午飯或者形色匆匆地趕著回去用飯的路上,沒有人會注意一個鑽進雜草叢中的女人。

站在洞口處,把自己的一隻腳向著洞內伸進去,還沒做好思想準備的伊昕就被洞內一股強大的力量扯進去。一陣的天翻地覆地眩暈之後,她慢慢轉醒。

自己被包裹在草叢中間,空氣中散發著青草氣和土腥氣。動了動四肢,都沒有問題,伊昕從地上坐起。

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是自己熟悉的那個山坡。目光轉回自己身上,手裏還拿著她穿梭洞口之前摘下的那幾朵藍色的小花,它們安靜地躺在自己的掌心,沒有一絲枯萎的跡象。

伊昕有些恍惚,這是怎麼回事,我在那裏可是度過了十幾年的時光,難道這裏時間一直沒有流逝,還停留在自己摘花的那瞬間嗎?不相信自己判斷的伊昕開始在自己身上找屬於那裏的痕跡。

可以一無所獲,什麼都沒有。

衣服依舊是自己上山坡前穿的那一套,周然給她的那個吊墜,一直被她戴在脖子上,但是現在那裏確實空蕩蕩地。

驚慌顫抖的地伸到自己臉上摸摸,沒有摸到歲月遺留的痕跡,所以說,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嗎?

伊昕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翻身爬起,到處到那個讓自己陷進去的洞口,沒有,什麼都沒有,就好像這一切是老天跟自己開的一個玩笑。

苦笑地對著地上扒的到處都是的雜草喃喃低語。

“不信,我一點都不相信,他和他們,每個人的神情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腦海,怎麼能說不存在呢?”

“我不信,我不信……”

一張沾滿草汁和土灰的手在自己身上到處摸索,尋找能證明這一切不是假象的證據。

褲子口袋中一個堅硬的東西吸引到她的注意力。

伊昕急忙翻出來,那是自己從家裏出門時帶的手機。她拿著手機愣了愣神,很久沒有觸摸過以致讓她對這個東西很陌生,不知道開關鍵到底在哪個拐角。

翻動著找到後,她輕輕地按下,屏幕上顯示出時間日期和那個還有模糊印象的屏保。

日期就是她上山坡的那天,時間比出門時的多了兩小時二十分鍾。除去上坡的一個多小時,自己在這確實逗留的將近一小時的時間。難道這一切真的就是一場夢?伊昕難以置信。

一個人坐在原地回想發生過的一切,眼淚唰唰地往下掉,不相信也不想從回憶中醒悟……

天色暗下來,上來尋人的阿姨,到處喊叫她的名字,這才讓她清醒過來。

在阿姨的攙扶下,一起回了那座記憶深處的別墅。一切都是那麼陌生又熟悉。

趁著記憶還沒有模糊,伊昕把自己在下周經曆的一切記了下來,還有那個讓她情根深種的男人周然。她試著把他的模樣畫下來,時刻提醒自己那不是一場夢。

夢怎麼會這麼真實?

難過,傷心,悲痛,被人欺辱的疼痛和那些幸福的時光都那麼真實,怎麼可能是夢呢?

這之後,伊昕時常去那個小山坡坐坐,一坐就是一下午。

伊昕的生活慢慢地回歸到以前,那個讓她煩心的身體也跟著回來了。

每當夜深人靜地時候,她都會想起那雙認真含情脈脈地注視著她的喜鵲眼眸,還有他身上好聞的清香。

久久無法釋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