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冬日,那紅梅竟然在牆頭邊開了,她行走於牆頭之下。三天前在黎笙笙的房內大鬧一場,裴司延便將顏茴禁足。

晨曦中清冷的陽光照射,刺眼而不暖和,她不得已微微低頭。

哥哥死了,心中悲憤已過,留下的隻有無力與空虛,除此之外,還有一副落空空的身體。

不知何時撫摸起那牆頭的梅花,顏茴兩眼發直,勾起對昔日的回憶。

記得裴司延喜歡梅,她便中下它們的種子。自己是不會侍弄這些花的,但最終它們還是按著花期,在冷冽的冬天開了。

顏茴也是這般花期的少女,卻早已嫁給心悅之人。是否還能如期而至地開放呢?

她生得就眉目英颯,武藝超群,能上戰場奮勇殺敵,卻為裴司延也成了個知書達理、柔弱溫和的太子妃。

忽然的,顏茴有些不甘心。裴司延並不喜歡自己,而自己還要撞多少次南牆?……或許曾經撞了南牆也不肯回頭。

——

此時書房內。

外麵有仆來報:“殿下,太子妃逃走,還去了一趟高閣,把長纓槍取走了。她還說……”

裴司延放下筆杆,皺眉道:“什麼?”

仆人伏在地上,終究不敢把話說出來。

太子雖然不喜歡王妃,但從未與她提過休妻,若是說顏茴想要和離,太子可能還要遷怒於他。

見仆人不敢應答,裴司延就知又那女人有了什麼事,臉色陰冷,大踏步從書房院內出來。

顏茴取了那槍,正在院外站立。

裴司延看她這副模樣,冷道:“顏茴,你身為太子妃,如此穿著,成何體統。”

“體統?”她笑道,“什麼時候的事?”

裴司延麵色微變。“這是規矩!”

“你們王室的蠢規矩,從來都是要打破的。”顏茴眼裏閃過一絲戾氣,很快又變得平靜如水。

畢竟……自己是來求人的,不是吵架的。

她道:“裴司延,我深知你喜歡黎笙笙,是我耽誤了你們。今日我方知,我累了,不想再愛你了。

我錯了,裴司延,你放我走吧……”

似乎是拚盡全力才說完這通話,顏茴覺得太難受,又補了一句:

“裴司延,我們和離吧。”

真的,她為裴司延做的太多太多,眼神停留在他身上太久太久。

每次自己都願意原諒他,仰望著他那張臉,她從來不曾生氣過。

可人的耐心有限,脾氣也有極限的時候。她忍了這漫長的幾年,最終沒能熬到他愛她的那天。

不等了,再也不會等了!

裴司延心底的油然而生一股盛火,他怒斥道:“顏茴,你引本太子出來,就是為了說這個?你以為自己是誰!我已向你哥哥立下誓言,絕不休妻!”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顏茴,像在看一隻微小的螻蟻。

哥哥……顏茴幹枯的眼裏又含起淚花。

開始的時候,顏衡怎麼也不肯讓她嫁給裴司延,卻沒能勸動她那顆執迷不悟的心。於是大婚那日,顏茴給哥哥的酒裏下了迷藥。

那時的哥哥倒在她麵前,嘴裏念叨著讓她別去。

“如果你能好好活著……哥哥願意為你去死……”

如今她才知道,裴司延真的像顏衡說的那樣,是個永遠不會愛她的丈夫。

可哥哥真的死了,她卻沒能好好活著。

裴司延不肯休妻,原來是顏衡求來的……她攥緊衣角,艱難道:

“裴司延,你迫不得已娶我,如今我提出和離,所有毒誓的罪名我來承擔,你想要什麼條件……放我走?”

見到顏茴和離心決如此堅定,裴司延心中的怒火隻增不減。

“好啊顏茴,”他突然輕笑道,指了指院外結冰的湖麵,“你去冰上跪三天三夜,我就放你!”

“……”

顏茴本是心如死灰,但此時眼中燃起火苗。

裴司延皺眉,被她眸中的耀眼的亮光一驚。曾經如男兒般意氣風發的她眼中也含著這樣的明朗。

“好。我跪。”她抬頭,毫不畏懼地對上他的視線。“可有一點,裴司延。你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