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海神像(1 / 2)

“海鷗不會再在他們身畔啼鳴,

波濤也不會高聲拍打著堤岸;

曾經花枝招展的地方再也不會

另有鮮花昂首笑迎雨點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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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山虎鋪滿了整麵牆,小小的觸足踩著風的鼓點,陽光穿過開得正盛的太陽花,小貓伸個懶腰,就抱了一懷太陽。

蝴蝶不甘被忽視,扇動翅膀在空中劃出幾道漂亮的弧線,施施然落在小貓鼻子上,左顧右盼裝作不經意的樣子。

小貓不懂它的意思,隻揮揮爪,又回了籠。

在微濕的鼻子上泄憤似的踩了幾下,蝴蝶氣呼呼展開翅膀,飛遠了。

這是末世開始的第五年。

與電影和小說裏描寫的不同,真正的末世似乎沒有那麼血腥,甚至可以說是生機勃勃,正如這座綠意盎然的城市。

它以一種平和的姿態迎來送往,永遠慷慨,不求饋贈,是最平易近人的東道主——如果你不會停留太久的話。

很多地方都是如此,或大樹參天,或花海成片,比費心做的綠化好許多倍,隻是不再適合人類居住。

這場危機開始的莫名其妙,又或許早有征兆。

在那些平凡且無聊的日子裏,沒有人注意到樹上新長的嫩葉——他們行色匆匆,永遠在路上。

大自然以一種柔和的方式把人類驅逐出境,直到達成一種微妙的平衡。

再後來,春天長達五年,至今不歇。

小隊進入了內城,沒有遇到一隻異種。除去一路攀葛附藤,也算暢通無阻。

哦,攔路討食的貓勉強稱得上阻礙——幾個饅頭就解決了。

順利到不真實。

“林隊,這次這麼順利,難道是研究所的研判失誤了?”

林木擦著槍,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上一個質疑的人,已經赴了馬克思的約。

“林隊…”

嗤笑一聲,身著軍裝的短發女人把槍對準了他,在扣下扳機的前一秒,手臂右移。

子彈出膛,被擊中的樹幹緩緩流出淡紅的汁液,樹皮蠕動著,吐出一枚子彈。

不過幾息,樹幹完好如初。

這樹是活的。

這座城也是活的。

槍口抵上額頭,她的聲音像山巔凜冽的風:“你也收到了馬克思的請柬嗎?”

事實擺在眼前,方強閉了嘴,不再自討沒趣。

一路無言。

此行的終點是個小洋房,風格很稱這座城市。

花架上的花爭奇鬥豔,鳥兒嘰嘰喳喳叫個不停,瘋長的草地上還有螞蚱跳來蹦去,隻有緊鎖的柵欄門昭示著主人不在。

和大多數房子相似,它還停留在末日來臨前那段光陰,好像主人隻是出了遠門。

核心,極有可能就藏在這裏。

這是研究所提出的概念。

其實,核心是什麼東西,誰也不知道。

可能是一朵花、一顆石頭,甚至可能是一粒不起眼的塵埃。它就在那裏,不長腿也不長腳,不會跑更不會跳,人類卻遍尋不得。

還有可能,根本就沒有核心。科學從不是百分百正確,遑論他們正身處末世。

一切都如此荒誕,像造物主開的一個玩笑。

林木掏出鐵絲扭了幾下,“啪嗒”一聲,鎖開了。

幾人小心進去搜尋。

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他們並沒有找到所謂的“核心”。

連那個早已斷電、似乎很受主人寶貝的地下室,裏麵也隻有一座雕像。

昏暗的地下室裏積了水,地麵長滿了青苔,環境說不上惡劣,也絕算不上好。

蛛網和灰塵落了滿身,人身魚尾的海神依然手托珍珠,雙眼緊閉卻笑容溫柔,脖子上戴著一條珍珠項鏈。

多年風雨侵蝕已經讓雕像的麵容有些模糊不清,那溫和慈愛的笑容又顯得它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活過來。

整個地下室裏最有可能異化的,一定是這座雕像。

方強心裏有些發怵,伸手去掰它眼皮。入手是冰冷的石料,眼皮也分毫不動,這才舒了一口氣。

一切都很正常。

不正常的隻有林木。